方永波心说这要是还不行,那全世界没有几个人可以说行了。
他敢打包票,尼基塔坐在这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王锦华来了也得抓瞎。
因为李安举例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勃二钢协,而是这场音乐会的上半场曲目,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也就是方永波是一名指挥,并且排过这首作品,他才明白李安在说什么。
更加难的是,李安完全说到了点子上,与其的观点完美契合。
也就说是李安不但做了勃二的功课,还详细做了D大调小协的功课。
拈手即来,凭什么啊?
这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研究明白整场音乐会的曲目安排,更好地配合指挥处理下半场曲目,让观众聆听一场心意满满的勃拉姆斯音乐会?
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方永波想打包全带走!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了。
逆天了!
李安到底还要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吓”,方永波都不敢想了。
他忽然在想李安是不是背地里已经把他骂到地心了?
能理解,绝对能理解。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来了第一道菜,红油青笋。
“来来来,边吃边说。”
方永波主动给李安递上筷子,“但是什么。”
“啊?”李安接过筷子一愣。
方永波:“我刚才不是把你打断了嘛。”
“哦哦,”李安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尼基塔把自己当成音乐里的绝对主角了,他没有给乐团和孔指挥留下什么空间。”
“所以这也不能怪孔指挥,可能后来他们沟通好了吧,后面我也没有听过了。”
方永波:“尼基塔第二天下午就回去了,就合了一次。”
李安:“啊?这就走了?就合了一次就走了?”
方永波:“不然呢,人家是有档期的,不过下个月人家还会过来,反正有人给报销机票。”
李安:“啧啧,牛逼。”
方永波:“所以清风说得没错,孔超驾驭不了尼基塔。”
李安能说什么,便宜听话不就在这坐着呢?
一时间饭桌上沉默下来。
方永波笑了笑,夹起一块笋喂到嘴里,片刻,“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问问。”
辣椒划过嗓子眼,李安吸溜了两下鼻子:“怎么打啊,预告都出来了,您既然没有和我说什么,那我想您一定有您的用意吧,再说您.”
方永波:“我怎么了。”
李安:“身体。”
方永波:“之前身体确实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早都好了。”
李安:“您得多注意身体,我看好多指挥老了腰都不太利索。”
“这个问题等我老了再说,预告出来之前你就知道尼基塔来了吧,娟儿肯定告诉你了,那丫头脾气我知道。”方永波挥手示意服务员要两瓶可乐。
李安点头:“是,她当时和我说了挺多的,她让我问您。”
方永波:“那你不问我。”
“这么说,”李安沉了沉,“还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吧,如果是我,最后肯定还是我,如果不是我。”
服务员送来可乐,李安说了声谢谢。
转脸继续道,“我就是个弹钢琴的,不懂乐团的运营,总之肯定是有原因的吧,再说我的合同里没有年底这一场。”
说着李安把一瓶可乐拧开递了过去,然后拧开了另一瓶。
“怪我吗?”方永波问。
忽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您说这事,”明明是被鸽的人,李安一时间被问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没签这场合同,可就是在这张桌子对吧,您把谱子给我,问我有没有把握。”
“结果就这样了。”
“其实也不能说怪吧,您已经给了我夏季音乐节的登台机会,我心里特别感激,所以让我怪您,我做不到。”
“就是当时心里挺难受的,谁会嫌自己的机会多呢,能和您,和清风大哥一起登台,在那么有意义的舞台上演奏那样的作品,对于我来说一百场都不会嫌多。”
“是,这场演出在蓉爱的眼里是很重要,可到我个人这里,就算我完成得非常好,也无外乎就还是在蓉城这个圈子里,它能给我带来多少实际的利益呢。”
“更多的还是遗憾吧。”
李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多了,更不知道此刻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可这些话一直被压在他心底最深处,说给任何人都不合适,他只能自己消化,或者当面和方永波讲。
坦诚地讲。
坦诚地讲完,李安觉得这件事真的过去了,因为他看到方永波用眼神回应了他。
就像是主奏和指挥在舞台上那对视的一刻,一个眼神,便无需再多说什么。
随着第二道菜上来,算面腊肉,二人继续吃饭,李安看了眼手机。
方永波:“有事?”
李安:“没事没事,我就看眼时间。”
方永波:“你给清风点赞了。”
李安:“重在参与,重在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