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高高地抡起,照着周秀的脑袋就要砸下去,她是真的想砸,反正不去上学了,大不了坐牢,大不了顶命,全家十来个男人,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撒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跟着两个脾气暴躁的姓赵的混了两年,她的胆量也大了许多。
老五陈子华扑上去,将陈慧拉开,凳子砸在距离周秀一尺远的地上,陈慧是用了全力的,凳子也很破旧了,咔嚓一声,四条凳腿分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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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自己站了起来,陈子华拦腰抱住还要拼命的陈慧,冲周秀喊了一句:“你快走吧!”
周秀带着点不甘和害怕溜走了。
陈永文跺了一下脚,埋怨道:“就让她说两句便宜话能怎么,说上又不疼,你惹她干嘛?这回捅了马蜂窝了,休想安宁了!”
丁俊仙却说:“打得对,咱们家就得有个厉害的,不然让人欺负死了!”
陈慧取得了胜利,但她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她在这个家生活了整整二十年,见证了这个家的人窝囊了整整二十年,父亲秉承着“你打我左脸,我给你右脸”的人生哲学,可换来的,是人家变本加厉的欺凌。
队里的人评价陈家人“死善不为人”,还真是这么回事,陈家人如此卑微地苟活着,见了人陪笑脸,见了鬼也要说两句好话,可是这么多年,陈家连个朋友也为不下,别说外人,连自家媳妇都领料不好。
周秀到处说陈家的坏话,队里的人也明白她的话十之八九不靠谱,他们也懂是非,但他们就是愿意和周秀来往,而不愿意和陈家人来往。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慧明白了,懂是非是一回事,讲是非又是一回事,凭着是非为人处事又是另一回事,欺软怕硬是人之本性,与人品无关。
杜梅的死,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扭曲的价值观,在这个畸形的环境中,在所谓的善意之下产生的群体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