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阴云。
没有步兵和军粮辎重的拖累,清一色快马的贝桑松觐见队伍仅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就抵达约纳省西部边境,跨入了国都贝桑松领域。
贝桑松觐见的队伍除了亚特、凯特兰、班廷三人以外还有随军神父罗伯特、罗恩率领的十二人男爵卫队、斯坦利率领的十七人特遣队(特遣队有战损、也有部分队员调任步兵低阶军官)和凯特兰、班廷麾下的侍从护卫,共计五十人,人人都骑马执械,队伍尾巴还跟着十来匹驮马。
这些驮马除了运载觐见队伍路途消耗的食物草料之外更多的是三位勋爵特意带到贝桑松的贵重财货,好不容易来一趟国都,肯定要带着厚礼拜访那些即将成为伯国重臣的权贵们,这一点上亚特也是不免俗的,而且属于他的东西最多,一半的驮马都是亚特携带的财货,因为他要拜访的人也是最多的。
队伍途径瓦尔城的时候亚特驻足停留了半天,因为瓦尔城内还有八九十个从东境派去守城的囚徒,原本从东境送来的有一百多人,但这几个月间陆续有人逃跑,所以还剩下这八九十人。
亚特信守承诺宣布了恢复他们的自由身份,这些人都是裁汰下来的囚徒战力较弱,亚特委托瓦尔城的驻军指挥官代为安置,或是遣散或是留用驻守城堡。
越过瓦尔城,众人周遭变成了一片片残垣断壁和碎石瓦砾,越靠近贝桑松越是糜烂。
战争是吞噬一切美好的恶魔,仅仅半年的激战就将国都领域的富庶夷为焦土废墟。
往日肥沃的土地里全是霉烂的作物,男人被强征去打仗殒命战场,老人女人孩子留在家乡成为了战争对阵厮杀之余屠戮泄愤的对象,这些秋日里金滚滚的麦浪无人收获变成了地里霉烂的野草;往日繁华的村镇城堡和城堡村镇里高低奢简的房屋府邸全都是一片焦黑凄凉,石墙被砸塌、木屋被焚毁、磨坊被拆除,除了教堂以外沿途已经很难看见一座完整的建筑。
战乱暂停以后幸存的农人们开始返回自己的家园,他们跪在自家已经变成平地的屋舍前痛哭,然后拖着柔弱不堪的身躯开始重建家园......
班廷爵士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着道路两旁的农田里不时有老农佝偻着腰或是干脆趴在地里,“那些贱民趴在地里干什么?”
“班廷大人,这些农夫在捡拾地里还未烂透的粮食充饥,战乱来的太快农户根本来不及收割地里的粮食,这些东西就这么烂在地里了~”罗恩沉声回答了班廷的问题,“贱民”出身的他太熟悉这样的场景,无论战争的结局谁胜谁负,最终失败的都是这些贱民。
“这些肯定都是支持西军的下贱乱民,活该饿死!”班廷出身伯爵内臣承袭父辈勋爵,当然不会丝毫同情这些卑贱的下等人。
亚特担心班廷的话有些刺激罗恩,毕竟罗恩就是贱民出身,不过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罗恩,发现罗恩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异动,“班廷爵士,这些农夫以后这将是新伯国的领民,饿死了总归是有损伯国国力。”
班廷并不觉得死一些贱民会有损伯国国力,不过他也不敢直接反驳亚特的话,支吾两句抹了过去。
亚特踱马经过道旁那个老农夫的时候,那个老农抬头看了一眼路过的众人,眼神中有躲闪的敬畏,但也能看出一丝丝憎恨的杀意。
“或许这位老农的亲眷就是被自己这样的人杀害,或许他的家园就是被自己这样的人焚毁,或许他也受到过自己这样的人的欺凌和压榨......”亚特心里想着,眼光与老农对视了足足一瞬,然后又猛地扭过头踢马继续前行。
走了不一会儿,一行人抵达了一座设置在道旁的临时哨站,这里已经接近贝桑松城,防备也愈加严谨。
罗恩策马上前告知了队伍身份并将宫廷的文册递给了负责哨站的一位小军官查验,小军官估计也不识字,他只看了一眼文册末尾的印章便立刻朝罗恩鞠躬致敬,然后小步跑到亚特几人跟前连连躬身行礼,上前牵着亚特战马缰绳,“诸位大人,前方十英里就是贝桑松城,是否在哨站停留歇息,然后再继续赶路?”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控制道路的临时哨站,也就是木板拼接的几间破木屋,实在没什么能让人休息的地方,“算了,我们要赶着去宫廷复命,就不歇脚了。”
小军官连连点头,“那各位大人请慢走,提醒各位大人,贝桑松城和附近不是很安稳,最近时常有西军杀手潜伏在各处袭击军官和权贵,各位大人一定要万分小心;另外近日宫廷召唤各地难民返乡种地,中军指挥营帐也已经严令军队不得扰民,中军军法队经常在附近巡视,也请各位大人管束好手下的士兵,免得被那些不近情面的军法兵拿了把柄告到中军指挥营帐。”
亚特看了一眼这个小军官,他是担心自己队伍里的这些悍勇的骑兵抢掠周边平民,所以才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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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倒是越发佩服那位弗兰德堂兄,他至少还知道如何尽快收拾糜烂的局面,让国力尽早恢复。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亚特说着从怀里摸出几枚铜芬尼扔给了小军官,“守好道路,换防后拿去喝杯啤酒。”提起缰绳继续启程。
“多谢大人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