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怅然渐远

徐徐的长廊,犹似深邃的古井,将波澜不兴的一片沉寂,映衬在道路两端的蓦然之间,悄悄的集聚又徒留一丝清逸。若非物事依旧的点缀,恐怕秋意的浓厚,把沾沐来的阵阵幽思已经空乏,所以廊下隐隐透来的萧意索然,渐渐的被一丝倦意所涂染,那一缕折皱如同烛火一般斑驳摇曳的人影,仿佛凝思如叙。

泣威震闲倦如赴约的谦客,他一脸的孤陌淡然,名邺的云淡风轻已经泰然处之,甚至无懈可趁,这是一种超脱凡俗的境界,他随性洒脱来的精毅身体竟然与廊道、石板及两处凭临风致的护栏,契合在一起,毫无破绽,于是他拂袖扬袍,蓄意打开一个边走边踏步来的缺口,欲堂堂正正的与之较量一番,看看所谓的括易之主,究竟达到了怎样的一种高度。

名邺无法摆脱那徐徐沾染来的困顿之意,他兴许厌倦了这些争斗,但却难以避免,泣威震的刻意营造,已经将长廊的寥落舒逸,消耗殆尽,因为自他准备出手,要颠覆名动宅时,这般精深决绝的绝世风姿,已然慢慢变得卓然充沛,截然不同。

“泣老修的是入世研悟,殊不知这世间本就无法强求,既窥天道,又慵懒的遵循本心,罢了,就让我这个姑且疏懒的人,来弥平这些困扰吧。”名邺即刻就感觉到了泣威震的凌厉迫压,所以他十分淡然的将话锋里潜藏的禅机,悠然且舒朗的道来,竟然沉沉孤傲,很是不凡。

檐下的楹柱,鲜漆尽染,衬托了幢幢叠叠的一道孤影,端的极尽深远,只见身为一代宗师的高卓之人,每踏进一步,并似绽开一个缺口,而这凭数载坚练而来的修为,仅仅是前进这几步,并被对方一次不经意的伸手一阻,就顿止在那里,看来这一刻的谆谆交酌,如是闲暇清风徐来的一片沐染,既慢慢期许又蓄势待发。

名邺捏着一个字决,站立在长廊的中央,他扼止住泣威震的脚步,虽然稀松平常,却也不轻松,那频频散发来的强悍劲气,仿佛笼罩过来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寒厉一般,顷刻间就拿捏住了他的进攻。

“好,泣老果然不愧为北方第一人,这紧促的气魄还是如此的犀利,看来我若不拿出真本领,岂不显得轻视了。”名邺凌厉贲发的侃侃而道,他居于正间,本就是打算直掩这位号称“宗师之泣”的高手之锋势所向,而且他一直精深高绝,蓄意作出难以轻易出手,仅有正面应战一途,才能一劳永逸,不但逼迫泣威震与他硬抗对决,更加深了两人执拗却俯瞰这世间高度的秉性,因为两人皆不是唯唯诺诺的犹豫之辈,既然无法转圜,就也准备一举击败,不留后患及蔑视一般的余地。

泣威震巍巍威武雄壮,他也是形势所迫,名邺的凌然不凡,已经大大超出了他所正视的范畴。纵然未及交手,却也从一举一动之间,窥探出一丝警觉,他的高绝,仿佛山川既远,徒留一阵十分感叹的瞻仰,或许这是错觉,但处于廊道中央的此人,却蓄势等待,静寂若伏,无论任何的招式,也会被破绽,所以他仅有硬拼精深修为这一途。

“老朽我的功法命名为泣怨啸天,不过,虽然霸道,却难以勘破你已经达到另外一种境界的字决,呵呵,既然无懈可击,那么我并不会犹豫,三尺之内将分胜负。”泣威震揽袖尽敛如似拂动冈峦一般,他直到此刻才大气磅礴的出手,而且气魄雄浑,不逊色于任何的高远之人,他踌躇满志的说道,顿时将那份一往无前的精绝气慨,耽逸而显。

名邺缓缓明白这位一代宗师的无奈,他这也是形势所迫,他的身份虽然是譬喻为北方第一人,但他也是前朝的皇族后裔,新朝的忌惮也是一次潜藏的隐患,他唯有拿出具有成效的绩业,才能取得信任,不然他的族人以及遍布关中流域的泣怨教徒就会面临着被残酷清洗的可能,所以他将这取得绩效的第一站,定立在南朝这个建功立业的战场之上,而当世风头最盛的莫过于名动宅,一举覆灭这个极具障碍的绊脚石并是他的目的所在。自他以北朝来使的身份进入这座赫赫威名的府邸时,他并萌生一股钦佩且徐徐沐染的领悟之意,他才明白这座府邸的精髓已经深入人心,铁血丹青,名编史迹,留下的风骨遗憾而可惜,恨不能轻得结识,早些来到。

这时的长廊虽然阔敞,但两人的厉害精深,已经充斥了整座的廊道遍处,而且泣威震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极致功法,瞬间就翻江倒海,堪为浸染的传来,顿时发出一阵悲况的啸鸣,一时磅礴高涨,果然他不是妄言,这份气魄及巍巍趋势,三尺之内决胜负,也是谦逊。

名邺的字决随性而为,也呈化境,他根本不会为泣威震的气势汹汹所忧虑身心,反而淡薄深远,而且来敌的起手一式,竟然凌厉霸道,说明他就是让敌人误认为他是一个鲁直不会智战之人,只会凭着刚猛硬撼,一举挫败来敌。所以他将熟惗且如臂使指般的“字决”转换减弱,平平常常的化作一掌迎接而出,这时两人也及距数尺,端的深邃精厉,无可比拟。

“哗哗…”这一式泣怨啸天,劲气铺陈,如若游龙惊鸿一般,缓缓的延伸,当泣威震缩地成寸,俨然似映雪初晴的踏印无痕,既庞然高绝,又精彩绝伦,而且他夹带吹拂若旌旗冉冉的猎猎风声,已经将满庭的廊庑深远给阵阵涂染,很是震动。

名邺化为一掌的字决就这样触及这一式功法的旋心,这慢慢吞噬似龙潭虎穴的沿口,辚辚萧萧,发出阵阵兵器交锋的铿锵之声,两人快相距三尺,却也凭着强大无匹的劲气渐渐的酣酌,这时仿佛鸿蒙之中开天辟地的一挥尽然,也变得濯濯清染,原来的廊道深沉已经势成水火,无情而冷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