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妃并非先帝的皇妃,是对皇帝生母的封号,宋朝不似后来的明清,形成两宫并尊的制度,有且只能有一位皇太后,如果新帝登基,先帝的皇后和新帝的生母都在,新帝生母只能尊为皇太妃,嫡母则尊为皇太后。
所以正常情况下,李顺容应该被封为皇太妃,杨太妃此言,是觉得自己抢了李顺容的位置。
刘娥知道这位妹妹是真心实意,并非以退为进,但摇了摇头,马上将她搀扶起来:“你不用这么做,做了也无用,敕封你为皇太妃,是先帝的遗诏,岂可更改?此事更是冲着老身来的,便是将李顺容接入宫中,只要老身一日还是皇太后,一日执掌着朝政,背后的人就不会放弃!”
杨太妃明白了,她自然不可能劝这位姐姐放下太后之位,花容失色:“那……那怎么办?”
“不必慌乱,这不过是小人伎俩,阴谋诡计而已!”
刘娥半点没有之前的惊惧表情,语气自始至终是那么的沉稳:“现在老身唯一担心的,是官家会多想,李顺容的事情,妹妹得去告诉官家,他的生母为了国朝的稳定,不争名分,默处于先朝嫔御之中,缄口保守着这个秘密,如今却被贼人利用,打破了这份平静!”
杨太妃张了张嘴:“我?”
刘娥颔首:“官家畏我、亲你,此事老身来说,他恐怕难以接受,若是恶语相加,彼此便没了退路,你去说,他便是伤心,伱们娘俩抱头哭一场,也就过去了。”
杨太妃有些害臊,又有些害怕:“能……能不说么?”
刘娥道:“不得不说!若是贼人暗通宫内,故意泄露给官家知晓,让他有了误会,到时候我们再说,反倒不成了,你马上就要去见官家,告诉他这些!”
杨太妃被催促得有些慌了,摆弄着衣角,讷讷地道:“哦!”
刘娥见了露出柔色,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啊,当年十二岁就入了宫,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杨太妃想到这些年来得到这位姐姐的照顾,两人相差十五岁,有时候甚至觉得像母女一般,若无对方的庇护,自己又岂会有今日的无忧无虑,顿时握了握拳头,坚定地道:“好!姐姐且在此稍候,我去见官家!”
“有劳了!”
再度仔细叮嘱了几句,目送杨太妃匆匆离去的背影,刘娥稍稍有些愧疚。
此番可以说是利用这位亲如姐妹的太妃,代替自己去承受官家的怒火,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之前江德明的失态,代表着此人有所参与,至少是早早知晓情况的。
如果江德明真的要谋害李顺容,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说她这位太后没有指使,谁会相信呢,这位掌管着内省和皇城司大权的内官,是她的绝对心腹啊!
到时候连官家,都会觉得是她要谋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真要让官家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彻底闹开,那就真的完了,她的权力会被收走,而官家的年纪和能力都不足以掌控朝堂,有心之人会跳出来,再度恢复到丁谓掌权,甚至出现更糟糕的局面……
到那时,没有自己的庇护,以杨太妃的性格,也在后宫生存不下去,此举同样是自救。
所以些许愧疚,瞬间就被刘娥抛开,现在不该把精力放在这种无谓的感情上,而是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或者解决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刘娥端起茶碗,再度品了一口。
茶水已凉。
却压不住她心头的暴怒。
别的都能容忍!
此事……
不死不休!
……
“小娘娘!”
发现杨太妃摆驾而来,赵祯兴冲冲地迎上去,露出由衷的欢喜。
杨太妃的眉眼里也满是温柔和疼爱:“官家!”
但熟练地拉起儿子的手后,杨太妃又微微一僵,端详着道:“官家,你瘦了!”
赵祯奇道:“我今早才去小娘娘宫中请安,怎的就瘦了?”
杨太妃面孔微微一红,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也不铺垫了,看向左右:“官家,我有事情与你说,让他们退下!”
赵祯不明所以,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
一众内侍和宫婢纷纷退下,张茂则正在其中,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太后有什么事要单独告知官家,不让内侍宫婢听了去,那是完全有可能,但太妃每次来,不是给官家带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就是给他送一碗亲手煲的汤,然后母子俩坐着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