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茂才的脸色又青了青。
一个两个都伶牙俐齿,来落井下石么?
狄进却已经转向旁边的吏胥:“去取两件弥勒教的祭器来!”
吏胥照办,不多时拿了一根金刚杵、一个铃铛来。
不同于佛门的金刚杵,这弥勒教似乎是专门为了宣扬杀人成菩萨的教义,金刚杵上特意抹了黑红之色,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邪异。
狄进接过,脸上明显透露出嫌恶之色,然后递给王怀古:“毁了它。”
王怀古愣住:“这……”
狄进将铃铛取来,递给谭大柱:“毁了它。”
“喝啊!”
谭大柱二话不说,粗壮的胳膊往内一挤,铃铛竟被他压得隐隐变了形,然后再狠狠砸在地上,穿着草鞋的脚就要踩在上去。
“可以了!”
狄进制止,冷冷地看着甚至还没有接金刚杵的王怀古:“怎的?不愿意毁掉它,害怕遭弥勒佛的报应?”
王怀古的手伸了过去,指尖触及金刚杵,但最终还是僵住,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狗官,待得我佛降世,都将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皆惊,反应最快的衙役马上扑过去,将王怀古压倒在地。
只是相比起之前受刑时都不叫囔的顺从,此时的王怀古奋力挣扎,额头青筋暴起,拼命吼道:“世人应劫,弥勒降生!世人应……唔唔唔!”
眼见弥勒教徒真的暴露身份被抓,郑茂才彻底忍不住了,不顾杨泌昌的眼神制止,开口道:“狄同判,你此举与我之前所为有何区别?我也是让他们砸毁弥勒佛像,他们推托不愿,才要大刑审问的!”
你官大,你名气响,就能这样欺负人么?先把我骂一顿,再把我的法子用一遍?
狄进看向他:“郑节推可听过一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话是元朝的话,郑茂才当然没听过,但意思大致能明白,皱起眉头。
杨泌昌则暗叹一声,垂下眼睛。
狄进道:“世间之人,多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哪怕不信奉宗教,也少有会去寺院撒野,对神佛不敬的,因此即便不是弥勒教徒,让他们侮辱乃至砸毁弥勒佛像,心里也是会犯嘀咕的,表现出抗拒完全正常。”
“但郑节推,你全然不管这种正常的心理,先是筛选出目标,再让这些人砸毁弥勒佛像,稍有不顺从的表现,马上认定是信奉弥勒教,即便后面改口,也变成了为了洗脱嫌疑的被迫之举!”
“这等行径无疑是疑邻盗斧,最容易制造冤假错案,你身为十多年的老刑名,做出这等是非不分的事情,还觉得自己委屈?”
郑茂才指着王怀古:“可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