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则一眼看出,何金水避重就轻的用意。
宋朝善待文臣,号称不杀士大夫,实际上在北宋,武官也基本不杀,哪怕败得再惨,仗打得一塌糊涂,基本都是贬官了事,甚至在澶渊之盟中扮演了极不光彩角色的王超,都只是贬官,得了善终,其子后来还当了枢密使。
究其根本,一个朝代的政策往往是根据上个覆灭王朝来定,有鉴于唐末乱世的残酷杀戮,宋朝推行以仁义治天下,朝野上下的氛围相当宽容,当然宽容过度了,就可以视作软弱和纵容,让犯罪的官员开始有恃无恐。
这也是何金水会主动站在刑房的受审位置,愿意交代的核心原因,事到如今,他已经难以辩解,一旦知州吕夷简和同判狄进两人联名上书,揭开自己的罪行,京师震怒,查清罪证,他必然是死路一条,但如果主动交代,将责任尽量撇清,确实还有一线生机。
一个死硬到底,一个幡然醒悟,于态度上差别太大了,而朝廷对地方官员,往往看的就是这个态度。
但有两点万万沾不得。
一是直接把州衙军器交给当地山匪,另一个则是与弥勒教有牵连。
尤其是后者,与弥勒教这个造反宗教扯上关系,那就是谋反,这个罪名沾上就是死,进士都不例外,所以何金水矢口否认,将什么都推到二当家身上。
狄进对此不置可否,等待书吏记录完毕,摆了摆手:“让他签字画押!”
何金水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再颤抖着笔,签字画押。
狄进又问道:“除此之外,对于州衙官员,你还没有其他知情不报的地方?”
“没有了!”
何金水抿了抿嘴,摇头道。
只要能活,他就不会胡乱攀扯,毕竟那些官员的把柄,都是将来富贵生活的保障。
“将这句话,也记录在案。”
狄进颔首:“何知录,你既有悔过之意,我也不将伱拘入大牢,受别的囚犯虐待,然你所犯的罪行,实在与国朝对官员的要求背道而驰,脱下这身官袍,回去等圣裁吧!”
何金水面色再变,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这不合规矩,但终究没敢说出口。
于是乎很快,衙门上下行走的官吏,看着一身衣汗衫的何知录,脸色灰败地从刑房走出,缓缓消失在了衙门口。
他们知道,这位曾经呼风唤雨的录事参军,再也不会回来了。
……
“恭喜恭喜,狄同判这几日在州衙,真是威风八面呐!”
秘密据点,等候多时的二当家,对着漫步而出的狄湘灵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十一娘子,在下信守诺言,奉上王雄,你们可满意?”
狄湘灵不置可否:“王雄虽除,他寨中的手下和丢失的军器还在,这些人被你接管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