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你慌什么神!”
看着儿子去而复返的急切身影,韩亿皱起眉头。
历史上韩纲后来知光化军,恣擅威福,御下严苛,手下的士兵不服他,闹起了兵变,结果这位平日里威风的知军不敢镇压,竟然吓得直接弃城而逃,韩亿虽然不能未卜先知,但知子莫若父,眼见儿子惶急的姿态,趁机告诫道:“你的性情一向急切,不能事先考虑后果,此乃大忌,必须改正!”
韩纲哪里听得进去,颤声道:“爹,那狄进要领帅司北上雁门关,去辽营,你不能让他胡来啊……”
“放肆!”
韩亿严肃的脸上终于变色:“你岂可直呼朝廷要臣的名讳,老夫平日里就是这般管教伱的?”
韩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爹,孩儿错了,但……狄待制现在这么做,莫不是要报复我们?”
“辽东的局势关键,确实不在夏人,而是辽国!”
韩亿终究是牧守各州的能臣,对于大局还是有一定的分析能力:“一旦没了辽国的支持,此前于西北惨败的李德明,万万不敢再侵我河东,只是辽人扶持夏州,正是为了扰我国朝不宁,狄待制现在即便出了雁门,能使辽军让步么?”
朝堂重臣都清楚,凡事该抓主要矛盾,宋夏之间的冲突,究其根本还是宋辽之争的延续,只不过潜意识里觉得,要解决较为容易的西夏,让强大的辽国让步,而非反过来直接对上辽国……
现在狄进的安排,让韩亿都有些冲击,换成他是万万不敢的,沉吟片刻,缓缓地道:“让经略安抚司上下去城外,先听候狄待制调遣,看他如何安排,再来报老夫!”
韩纲十分不愿,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来:“爹!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得罪了这位,他会不会趁着去辽营,把我……把我……”
“起来!去!!”
韩亿瞪着他,强忍火气:“狄待制有事也会冲着老夫来,岂会跟你这小辈一般见识?你瞧瞧自己的模样!”
“是!是!”
韩纲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朝外走去。
目送儿子丧气的背影,韩亿眉宇间涌出浓浓的失望,半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去和辽军谈判而已,又不是真的开战,竟畏惧到如此地步?
小小的下马威,没将对方考验出来,自己儿子的外强中干,倒是考验出来了!
可悲!可叹!
……
“驾!驾!”
经略安抚司上下官吏,匆匆来到城外,就见一群人正在言笑晏晏地往回走,显然是之前迎接了那位衣锦还乡的经略相公,十分满足。
“快!”
韩纲抿了抿嘴,明明那群人三五成群,正自顾自说着话,却觉得隐约间有些逼视的目光望了过来,脸色刚沉下,就见刘光顺已经当先一步,冲到了前面去,无奈之间,也跟了上去。
远远的,就见车队仍然在官道上,还真没有入城久留之意,而为首之人立于高头大马上,正在聆听几人的禀告。
刘光顺又先一步翻身下马,却不敢贸然打扰,讪讪地停住脚步,眼见韩纲神色莫名,才低声解释:“那是机宜司的人!”
此时赶到的,确实是机宜司的人手,为首正是提点大荣复。
刘知谦、大荣复和雷濬被派到了前线,统领入夏谍探,不断鼓动西夏境内对宋亲近的党项部落,收集前线情报,于西北战局里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但期间也免不了受到了排挤与打压,军内风气一贯如此,哪怕刘知谦是李允则的弟子,继承了师父在军中的一定的人脉,终究不如那些抱团的边军武将亲近。
如今狄进亲临前线,有了这位主心骨,机宜司上下自是振奋不已。
对于风尘仆仆的大荣复,狄进也勉励了几句,才接过详细的奏报看了起来,很快眉头扬起:“坐镇雁门关外的,是西北路招讨使萧惠……倒是老朋友了!”
这位原南京统军使萧惠,正是狄进出使辽国时的接伴使。
此人历史上不仅被李元昊暴打,一生战绩也是败多胜少,可谓宋朝的好朋友,与萧远博一样,狄进十分欣然于辽国的朝堂上多一些这样的臣子。
当然,萧惠此次是摆明的来者不善,这位在辽国本就是主战派,后来辽兴宗提出“一天下”,要夺取关南之地,就是萧惠领兵大军压境,囤聚在雄州境外,虎视眈眈。
之前在辽国时,两人私交不错,正是因为双方各取所需,狄进希望促成宋夏开战,萧惠也希望宋夏开战后,给辽国趁虚而入的机会,现在他如愿以偿,岂会轻易退兵?
所以大荣复在听说这位准备去雁门关时,都为之一惊:“相公,辽军此次来势汹汹,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