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罗眼中露出杀意,恰好“组织”的人手在麟州,不妨利用一二!
“呼!”
再吩咐了几句,前方已是一亮,乜罗领着两名亲信走出暗道,来到屋外,沐浴在阳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任谁也想不到,他根本没有去荒郊野外,就藏在杨家堡里,一旦真的出事,甚至能躲藏于官府衙门之中。
此时乔装打扮,再钻入后门的马车里,一路出城,朝着他忠诚的部落而去。
“尊者回来了!”“是尊者……”“尊者……”
然而当乜罗循着小路,安然无恙地回到族中,穿上独有的华贵衣袍,举步迈入后,却很快发现气氛不对劲。
对于他的归来感到大喜过望的族人,数目并不多,更多人的反应是敬畏、诧异、惊慌,甚至有的目光中流露出质疑,接触后又赶忙躲闪开去,将头深深垂下。
这是心虚的表现。
“怎么回事?”
乜罗步伐不紧不慢,威严地行走着,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这可是他自己的部族甘谷部,占据了周遭最为肥沃的牧场,直接听命的就有三千帐,难不成那些五台山僧人如此神通广大,连这片根基都能动摇?
尚未走到主帐,十数道身影团团围上,都是部族里的头目,焦急地道:“尊者,你可回来了!”
“进去说!”
乜罗大手一挥,面无表情地走入帐内,然后用最短时间,得知了这一个月发生的具体情况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不可置信之色,一字一句地道:“你们的意思是,就因为四次失败的救援,各族就降了那些贼秃?”
“尊者!”
部族里的头目闻言脸色再变,有几人更是脱口而出:“不可对大师无礼啊!”
“无礼……不可对大师无礼……”
乜罗心头狂怒,可看着族人的神情,又蓦然生出一股恐惧。
他并不知道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但其中的原理还是大致明白的。
官府不断释放假消息,一次又一次地让那些死忠于他的番人失望,再让佛门高僧假惺惺地为番人求情,凸显出佛门的慈悲为怀,并且展现出与官府沟通的能力。
实质上还是恩威并施那一套,但最高明的一点是,这次官府并没有寄希望于自己出面,直接让番人听命于朝廷,而是有了一群中间的僧人,作为调解,缓和矛盾。
这里终究是宋地,既然居住于此,番人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顺服的,只是多年来官府对于番族部落的欺压,以及民风文化的隔阂,让他们很难相信朝廷的诚意,哪怕有一些态度较好的官员,没过几年调走,又会故态复萌,重新回到冲突与对抗。
结果现在,佛门出面,番人依旧不信官府,但对于僧人却从原本虚无缥缈的崇敬,变为了现在实质性的敬仰。
以致于自己部族里的手下,听到他骂贼秃,都接受不了……
刚刚还想考验各部忠诚,现在看来,也别考验了……
这里可是他自己的部族,都变成了这副模样,那其他原本依附的部族,又会是何等反应?
“一月不到……短短一月不到……我十数年的心血啊!”
“终究不是贵种……不是贵种……”
不知怎么的,此时乜罗的心理涌现出的,不是对闭关的后悔,而是对出身的绝望。
他早年十分嫉恨吐蕃赞普的高贵血脉,哪怕一文不名,仅仅有个好血脉,也能成为青唐吐蕃名义上的首领。
但他也为之骄傲过,自己不是贵人出身,依旧能凭借能力,一点一点地积累威望,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可结果,十载努力,一朝崩塌。
如果他是赞普后裔,绝不会这样!绝不会!
“尊者……尊者……?”
眼见这位木然地立于原地,最后缓缓坐下,没有半点反应,手下们面面相觑,终于慨叹一声,退了出去。
“‘禄和’,这点打击,你就受不住了?”
然而帐内并没有安静,伴随着稚嫩又老道的声音传入,三道身影出现。
“是你们!”
乜罗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数冲击得失了态,但对于外界还是有警惕的,闻言立刻起身戒备,但见到来者后,才微微放松下来,又冷冷地道:“你们还敢过来?”
来者正是“天山”燕三娘,假扮“肉傀”的燕四娘,还有眼神灵动的戴保。
面对乜罗的质问,燕三娘哼了一声:“为何不敢来?就因为你闭关了一个月,手下就失控了,便要迁怒于我们么?”
乜罗努力恢复尊者时期的语气:“是不该迁怒伱们,然‘组织’中人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了?我若是真要将你们留下,又能如何?”
“无谓之言,别试探了,本座此来的目的,你难道不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