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师为何要这个时候见陛下呢?苍家与他关系不大,这个时候该明哲保身才是。”
老管家又说:“宫里没有消息传出来。”
穆文林不觉得意外,嗯了一声道:“这种时候,没消息才是正常的。”
“好了,夜深了,去睡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
“喂!喂!师兄,能听到吗?”
书院中,盛贤在墙边站着,手里拿着一个竹筒,末端连着一根线,线一直延伸到了屋里,他将竹筒凑在耳边,只听里面传来很小的声音,还有些模糊。
卢璞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有些激动又期盼的问道:“师兄,方才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盛贤望着手中竹筒,笑着点了点头道:“听到了,此物叫什么?”
“叫……”卢璞玉正要作答,却又想了想道:“我还没有起好名字,不过没关系,等顾师兄回来了,再让他起个名字就好了。”
“是师兄教给你的吧?”盛贤微笑着问。
卢璞玉抬手挠了挠头,憨笑:“是走之前告诉我的,师兄只说了一嘴,我今日想着试一试。”
“也不知道师兄多久回来,没有他,许多事情我想问都没有机会了。”他叹了口气,就要再进去试验一下自己新做出来的成果。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盛贤和卢璞玉一眼认出是老师的两个书童之一。
书童走到盛贤耳旁,与他小声的说了几句。
“什么?!!!”
盛贤听后,脸色骤然一变,一双眼睛瞪得从未有此刻这般大。
卢璞玉被吓了一跳,看着师兄的脸色,他有些惊惶的问:“师……师兄,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的,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盛贤语气有些颤抖,不只是语气,就连嘴唇、手臂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没有再和卢璞玉说话,抬脚就往前走去,可刚踏出一步就险些栽倒在地,一旁的书童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这才没有倒下。
“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卢璞玉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皱紧了眉头,脸色越来越凝重,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否则以师兄以往稳重的性子,不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又看了看那书童,再想起了不久前柳道州出门的举动,好像一下就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扭头看向院外。
盛贤拨开书童的手,重新站稳后快步走了出去,脚步匆匆,那样的焦急。
“老师!老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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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璞玉远没有师兄的稳重,在他猜到了自己所想的可能之后,已经没办法保持平静,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等他越过盛贤,跑到了书院门口的时候,便看到老师瘫倒在马车前,由书童扶着,已经闭上了眼。
那书童哭着喊着“先生”,可先生没有一点回应,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面容那般平静。
“老师……老师!”
“你哭什么?你在哭什么?!天这么凉,老师赶路累了,还不快把老师扶进去休息?”
“老师,这外边儿凉,莫要睡了,咱们进去睡好不好?”
卢璞玉眼泪一下崩了,决堤般涌出来,他扑上前去,抓着先生的手。
好凉啊。
“老师,呜呜呜,璞玉不吵您了,您睁开眼看看璞玉好不好?”
“您的茶壶我又买了个新的,明日要送给您的,它比原来的还要好……”
先生每天都要骂他,卢璞玉每次都装作没有听到。
可这一次,他多希望先生再骂他一句,他一定会认真的听着。
盛贤一步一步走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本昏暗的天如浓墨一般,再见不到一点光,马车上那盏灯也驱不散。
这位大衍德高望重的鸿儒,走了。
只是因为去了一趟皇宫,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白鹭书院的哭声在黑夜中回荡,盛贤的稳重也没能支撑住他,璞玉不知哭了多久,不知何时晕死过去。
……
“你说什么?”
刚入睡的相国,才睡着没有多久,便被小厮的声音惊醒,在听到这消息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颤的往后倒去。
小厮忙扶住他,道:“书院的书童刚来了,柳先生是回去之后离世的。”
“备马车,快备马车!”穆文林大吼一声,扯过一旁的披衣便走出去,他又喊:“备马!备马!”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穆文林一时慌了神,他走到府门前,接过家仆递上前的缰绳,上马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眼神是那样的惊骇。
柳道州刚入皇宫,回去之后就死了,这件事若是没有任何关联,任谁都不会相信。
可是穆文林又不敢相信,因为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代表宇文元朔已经疯了。
柳道州是什么人?他是文道泰斗,桃李满天下,就连他穆文林都是柳道州的学生。
这样一个大衍读书人心中的老先生,这般死在了宇文元朔的手上,那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倘若不是疯了,那是什么?
穆文林不敢想,他现在只想去确定一件事情,其他的都不想去想了。
“怎么到了这样的地步,怎么会这样?你……怎能如此!”
夜风如刀,一刀一刀的割在穆文林的心头,刺骨的寒意,将一腔热血扑灭,这天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