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先生朝赵荣身上的衣服示意了一下,也追向灌口庙。
将地上所有尸体全部补刀,赵荣除掉夜行衣,提着一盏孔明灯朝二郎神方向去。
隔着雨幕,老远便能听到马儿嘶鸣。
……
灌口庙内,魔教黑衣人攻势不减,两派虽守住庙门,不让魔教人数优势发挥极致,却不时有人翻墙跃入。
华山与衡山众弟子便齐齐迎上。
魔教本以为就一个宁中则碍事,没想到那些门人弟子竟也极为难缠!
灌口庙大殿前的院落内战况混乱,魔教贼人打着打着就察觉到不对劲,有些弟子的剑招忽快忽慢,总在不经意间给你来那么一下子。
这相当奇怪。
若说藏拙,这可是关乎生死存亡的要命时候,想想也不太可能。
难道剑招没练好,打几下忽然冒个灵光?
活着的人这样猜,被快剑刺死的人则很是清楚
那些衡山弟子有多诡异。
越是靠近劳德诺、南善时,衡山弟子剑招越弱,反之越强。
这个规律魔教贼人总结不出来,但朝那边进攻轻松,岂能感受不到?
打着打着,南善时与劳德诺所在的位置,便有越来越多的黑衣蒙面人。
以至于南善时和劳德诺已经到了背靠背御敌的程度。
他们心中也是一团乱麻,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自己在被魔教针对。
若不是一旁有人帮忙招架,他俩已经被魔教贼人砍死。
饶是如此,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
他二人处处志之,本以为今夜来的人会是假魔教,没想到来的真魔教。
围攻宁中则的四名高手也不轻松。
首先追出去的那人再没回来,其次便是令狐冲与程明义二人也颇为难缠。
程明义的双石剑路本就是衡山四路快剑中最擅防守的,与令狐冲配合,分出一名高手对付他俩竟然不够。
比魔教更惊的人乃是令狐冲。
此刻在庙内配合程明义再将魔教高手逼退,又配合杀掉一名黑衣人。
令狐冲匆忙看了程明义一眼,心中一惊。
‘又是一个厉害人物。’
因为有赵荣这个先例,他的眼界总是比寻常弟子开阔许多。
‘衡山派诸多能人,各都藏拙,一定有原因。’
‘这位衡山二师兄想必也是高手,我与他配合,留一分力,多使一分力,打那黑衣高手都是一样的,可见他比我还要高明。’
‘他剑法圆润,稳如磐石,剑招虽快却像是引而不发,也许独斗一名黑衣高手都不是难事。’
心中又泛出一阵明悟。
‘这位二师兄护了小师妹一次,又护施戴子一次,是个极爱护师弟师妹的人。嗯,要帮他保守秘密,我令狐冲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他一边脑补一边环顾四周。
有了赵荣与程明义这两个例子,令狐冲的思路又打开不少。
比如衡山派那两位吹唢呐的师弟,还有那两位师妹,偶尔被魔教逼急了,也能猛出快招杀人。
想必也在藏。
还有一个更看不懂的,便是那位向大年。
平时大大咧咧,却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
他杀掉魔教贼人后,偶尔得空,竟俯身下去查探是否身死。
令狐冲又想道:
‘嗯,定是他们在衡州府与魔教相斗得到的经验。听闻一些魔教贼人阴险狡诈,先装死再突然起身杀人。’
‘我华山弟子也该多多历练才是。’
忽然又想起师父在大战多名高手,当下心中一急,手中对战魔教贼人的剑招又狠厉不少。
就在此时,忽听灌口庙外传出一声雷霆炸响!
“撤!”
“快撤!”
宁女侠闻言大喜,心中担忧全消!
“这位高手的语调颇为狼狈,定是魔教输掉了林中对决!”
“我家师兄与莫大师兄不仅赢了,还是大胜!”
她明白两位掌门的水平,却也领教过这些黑衣高手的难缠,魔教是算准两派势力,有备而来。
若想速求大胜想想真有点奇怪.
“对了,还有赵师侄。”
宁女侠这才想起方才追出去的黑衣高手没有回来,想必是被杀掉了。
心中虽惊,但喜悦更甚。
周围的魔教黑衣人闻言一滞,先是不明所以,片刻就慌乱起来。
宁女侠知道不用留力,登时力贯长剑,使出自创的无双无对一剑,登时将一名匆忙逃走的黑衣高手刺中。
那人吃痛就地一滚,满身污泥,回身朝宁中则甩出暗器偷袭。
令狐冲准备上前补刀,忽从旁冲出一个汉子,一剑将黑衣高手刺个透心凉。
正是向大年。
又见他把尸体朝旁一拖,踢到院墙边沿。
“哪里走~!”
岳掌门声音随之响起,华山弟子精神一振。
程明义与李未锦等人又听到一声苍老的喝声,不由心神一松。
虽知小掌门出手老掌门不会有事,但今晚的魔教高手哪有善辈,生死乱斗什么都有可能。
两派弟子从庙内追到庙外,残余的魔教贼人边打边退,上了马的顺道朝东狂奔,也不管路上湿滑泥泞。
短短时间,魔教折损了半数人手。
六十多名黑衣人睡在灌口庙附近,接近两旗人马。
尤其是最后逃跑的时候,睡倒在地的人手最多。
赵荣跟着两派门人追杀半里路,这才融入弟子群中一道回返。
灌口庙内。
岳掌门揭开魔教黑衣人面巾,正在检查一具尸体。
陆大有举着散落的孔明灯照亮,莫大先生站在一旁。
这些人的话中带着中原一地口音,岳不群对此地的了解,自然胜过长年在南边的莫大先生。
若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人物,大家都知道。
名头稍微小一点,又走动不频繁,就只能在小范围内传播名气。
岳不群仔细看了看这人的脸,又端详其左右手各持的那条短枪,顿时眉色一动。
“师妹,你可记得我们在丹凤一带除恶时碰见的领头匪人,用的正是两条短枪。”
宁中则无奈道:“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早忘掉那人样貌。”
听刺啦一声响。
岳不群割开那人衣袖,此人臂弯处有一道长长伤疤。
“没错了,就是他,”岳不群断言道,“丹凤双枪赵煜。”
“这道伤疤还是我留下来的。”
宁中则立时回忆起来,“听闻此人入了中原,加入天河帮,做了帮内的一把交椅。”
“难道今晚来的都是天河帮的人?”
莫大先生闻言微微皱眉:“那可真是麻烦事。”
“天河帮主银髯蛟黄伯流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位前辈耆宿,但帮规松懈,帮众良莠不齐,作奸犯科之事极多。”
“他们的声名不高明,势力却极大,帮众足有万人,好手众多,跨越齐鲁豫鄂。”
赵荣在一旁提醒:“不只是天河帮,听那人的话,今晚当有白虎堂的人。”
“嗯,”莫大先生点头,“这不奇怪,黄伯流投靠了黑木崖,是黑木崖边缘最大势力。”
岳不群道:“中原之地一直有传闻,说黄帮主每逢端阳节便会消失一阵。”
“访客都不会在那时上门。”
众人岂能不知,端阳节是黑木崖群魔乱舞的日子。
那些有功劳的,能得三尸脑神丹解药。
‘上次风雷堂在衡州吃了大亏,杨莲亭定然更得势。’
赵荣又想到孙振达。
‘嵩山派在黑木崖挑事,惹杨莲亭派人杀入中原腹地,这次事情更大,嵩山派暗中挑火,魔教派天河帮过来也很正常。’
不过这么一来,逍遥津的事就棘手了。
“师叔,那天河帮有多少把交椅?”
听到赵荣问话,岳掌门这才朝他看了过来,不过第一时间没说话,似是想到林中之事,微怔了几秒。
好在宁中则轻轻碰他,岳掌门才没失态。
“他们是中原第一大帮,万人帮派,足有五十把交椅。”
“帮主黄伯流也是一位高手。”
赵荣也感到惊讶:“竟有这般多高手。”
令狐冲笑道:“今夜的高手若都是天河帮的,那黄帮主也该心疼得很。”
“这倒也是。”
岳掌门听他俩说话,本该感叹于天河帮的兴盛。
可在瞧到灯火下那张少年脸蛋时,似又对那般兴盛产生了“何足为奇”之感。
真正的奇,就在眼前。
负伤的劳德诺已被高根明绑好伤口,站在负伤的南善时身边。
岳掌门瞧了瞧自家门人,虽有受伤,却也没折损。
方才又听女儿感谢衡山二弟子相护,心中微有感触。
若是叫华山一派面对今夜危机,定是难以想象的。
左冷禅野心澎湃,挑乱正邪,如今武林波涛汹涌,大乱在即,华山派也是风雨飘摇。
想到某个少年对他尊敬有礼,又想到师妹私下的一些话,心下出奇萌发一丝善意。
……
“三人一道,到外面检查一下是否还有活口,”赵荣瞧了瞧庙中尸体,又道,“借宿神庙已是打扰,不要再让这些人冲撞真君。”
“这就拖出去。”
向大年等人开始挪动尸体,又提着孔明灯到外翻找,一个个手脚都麻利得很。
华山弟子没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