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向忠顺王请示,初步意见是,翰林院张安世升任松江府通判,顺天府学经承张应华升任松江府学训导,另外,宫里头的周太监,调任松江府团练监军……”
“什么?松江府团练也要设监军……”张诗韵忍不住脱口而出,脸上也有些变色,团练也要派监军,今上和忠顺王对她丈夫周进,也看得太紧了吧。
但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张楚,相忍为国数十年,却一朝覆亡,连自己那个状元兄长张诗远都没有保住,她又觉得这一切合情合理了。
最是天家无情,难道谁还能对大周朝皇室,抱有什么人性上的期待不成?
“没关系。”周进向张诗韵解释道,“大家都认为我因为白秀珠、方媛这两位妻妾的缘故,和周太监的老父亲有矛盾,周太监一定是因此把我给恨透了,以至于今上一定要让周太监夺情,把他派在我身边,对我进行监督。但周太监的老父亲周白石作风不正,为老不尊,不要说别人在背后里议论纷纷,周太监本人也对他父亲颇有微词。这次南下任职,周太监如果是个明白人,是不会为难我的。毕竟一千万两银子凑不齐,他作为今上派下来的眼线,也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说罢,张诗韵又道,“松江府团练才一千多人的编制,又不是正规营伍,其实有没有监军,都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附近的松江千户所,掌握着松江府境内最大一股兵力,对于你今后在松江府的发展布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然沿海倭寇来袭,凭借那一千多人编制的松江府团练,顶多躲在城中防守,确保城池不失就算是成功了。你要想镇住场子,没有松江千户所的配合,怕是困难重重啊。”
“是啊。”周进长叹一声道,“为了此事,我在忠顺王面前软磨硬缠,好不容易说动了他老人家,说是可以将卫若兰调到松江千户所担任副千户,这样一来,我在松江千户所也算是有人了。”
韩雪一听急道,“卫若兰就是一个软脚虾,他在北平城中做个巡城校尉还勉强,做个兵马司副指挥,据说就不太镇得住场面,指望他带兵打仗,只怕是更加不可能呀。”
周进郁闷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能引为心腹之人,也就只有他和陈也俊了。陈也俊尚未婚配,连情感这一关都堪不破,没法做到杀伐果断,估计更不适合呀。”
张诗韵道,“那不是还有京营指挥韩奇吗?他倒是颇有几分将才,北平城中发生鼠疫时,他作为治安小组副组长,表现可圈可点,善于应付突发状况。你为什么不向忠顺王建议,调任他为松江千户所掌印千户官?”
“你以为我没提?”周进解释道,“但锦乡伯韩老三舍不得韩奇这个宝贝儿子,不愿意他到江南发展。如之奈何?”
张诗韵却断然说道,“狗屁。韩老三没有起复前,曾求过我父亲,想要谋求钱塘总兵官一职。他哪里是舍不得宝贝儿子韩奇南下,他这分明是不看好你这次南方之行呀?”
周进唉声叹气道,“其实也不能怪人家。上次紫檀堡大爆炸一事,我连他们父子俩也瞒住了,韩老三以为韩奇被炸死,在家里差点哭得肝肠寸断。他们锦乡伯府不愿意再跟着我趟浑水,也不是不能理解。”
张诗韵却不同于周进的怨天尤人,而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不愿意趟浑水,那是他们的事情,既然他们有了异心,不愿意跟你站在同一条船上,那你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你今晚就收用韩雪,等到南下时,将韩雪也一块儿带过去。你也不要怪我乌鸦嘴,若是真有风险,让他们锦乡伯府的嫡女陪伴在你身旁,和你共担风险,我看他们锦乡伯府怎么办?宝贝儿子舍不得,难道宝贝女儿就舍得了?”
周进心中窃喜,表面上却故作为难道,“不是都说好让韩雪姑娘留下么?锦乡伯韩老三年岁也不小了,有一个乖女儿在身边,也是一份难得的天伦之乐嘛。”
“什么狗屁天伦之乐?他们锦乡伯府快乐了,我们松江伯府就不快乐。”张诗韵言出随行,马上让厨房安排一桌酒席,让周进今晚吃过酒后,就立马收用韩雪。
“这这这,这不太好吧?”周进有些犹豫道,“大家毕竟是好几年的老朋友们,如此咄咄逼人,怕是面上不好看呀。”
张诗韵却一脸寒霜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官做到现在的?你有一些想法,确实天马行空,创意无穷,让你积攒了许多功劳,也混上了一品松江伯的爵位。可从你在官场之上的表现来看,完全就是一个嫩头青,别的不说,就说你历任大兴县令、顺天府通判、顺天府学教授、顺天府丞等要职,却连几个亲信都没有培养出来,以至于南下松江,主持开埠一事,还需要借助进士同年张安世帮你撑腰,也难怪锦乡伯府值此关键时候,也开始犹豫不定,他们担心你这柔软的性子,驾驭不了上层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