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阵,九宫对八卦,两家争竞,那中宫变数乃是关键,且看路溢路百折,如何抵挡施为?”龚十八道:“哥哥与地绝交手,感觉如何?”慕容飞道:“深不可测。”许坚道:“如此看来,鹿角庄胜定?”韩湘道:“却不然,路桓正明知陆枬厉害,还不出手,却让这路溢出头,恐怕早有谋算。”那厢官应子正撺掇莽和尚,“你我二人可看地绝手功夫,如有机缘,可有一会。”
两阵对圆,因路氏要破阵,得了先手,那路溢率八人昂首进阵,铁镜侠掣出一面八棱铁镜,古柳侠掌中金骨杖一横,封住去路,正是八卦困九宫之势。其时天交正阴,地势陷坤,海上那风愈发急促,一大片水滴打来,透阵而出,天地之变就在眼前,两大家族却抛却生死,只争一论。路溢路百折再不迟疑,大喝道:“动手。”两阵同时转动,那八卦阵前后晃动,稳稳困住核心,内里九宫阵幻化吞吐,九人功力连接,无懈可击。正纠缠间,那陆檀和陆枬忽见路溢独向前来,不及多想,各出一掌,要破了九宫阵眼,那路溢不慌不忙,手中一动,亮出一对护手双钩,竟要独斗二人。圈外人都看得真切,暗道可惜,这路溢武功再高,如何是鹿角庄双侠对手,何况地绝手在此,这一掌还不打得扁扁。说时迟那时快,陆檀见九宫阵中宫突出,又见自己兄弟联手,心中大喜,虽见路溢动了兵刃,却是不慌,双掌一晃,敌住双钩,料想陆枬一击还不将此人生擒,哪知路溢路百折突的放手,舍了双钩,也就舍了陆檀,双袖一挥,无数水点激射而出,原来那风带雨,却被他收在袖中少许,这一挥,水点急打,又快又密,陆枬单掌按下,忽见他舍了兵器,又见水点打来,不敢大意,深恐有诈,另一手一个圈转,竟将水点挡住,都打在衣袖之上,陆檀卸了对手兵器,刚要进击,左右风声,两人扑上,竟是路氏六人对住本家六人,缠住恶斗,两人绊住他,路溢双拳自袖中伸出,各出二指,戟指直打陆枬前心,陆枬心道:“原来是剑法。”单臂一动,劲力圈转,竟单手将路溢双臂绞住,另一手空中一弹,啪,一声轻响,一个水滴正印在路溢额头,正是方才收取的雨水。路溢头晕目眩,总算臂膀结实,未被绞断,急扯双臂,哪知此刻天空一道霹雳,地上轰隆一声,众人立时散开,两阵都破,那霹雳正劈在刚才铁槛车上,花火四溅,立时伤了几个伴当。双方人各自后退,这边鹿角庄各个面色苍白,刚才一阵急攻,耗费心力不少,那厢更惨,各个带伤,路溢还被拿住,正锁在当地,陆檀正要开口,忽见陆枬身形晃动,突的抖了起来,路百折趁机收了臂膀,双拳连环,都是剑势,原以为能得手,却见陆枬闭住双目,单手挥动,竟将自己数十拳尽数挡住,身形却向后退去,刚出圈外,伏地不起。陆檀大惊,与众兄弟都上前看护。
路百折也是返身便走,此时雨还未落,路桓正高声道:“老寿星,阵法都破,但陆枬败了,还不认输?”慕容飞叫道:“敬你是前辈,如何浑水摸鱼?”那边任老六喝道:“你等惯会抵赖,明明陆枬受不得小臂圣拳力,此时倒了,如何不败?”曹骏笑道:“路老英雄,是要欺我等未识向不灭毒药否?”路桓正心中一跳,暗道不好,面上却道:“此话怎讲?”曹骏道:“你能叫路溢出来,便算你胜了。”“这,,,”“如我所料不差,这小臂圣袖了毒王之药,收雨水化开,欲伤鹿角庄侠客,哪知被地绝手荡开,那时陆枬先生只须一掌,便能毙了路溢,却好心放他一手,只用水滴打在他脸上,却不料那水正是毒药水,故而此时中毒。我料路溢袖了毒药很久,就算有解药,此刻也吃不过药力,是去后面解毒吗?”路桓正见说破海底眼,笑道:“既如此,就做和论,另有一比,如何?”许坚叫道:“老怪物,不要脸,用毒算什么英雄?”路桓正只做耳聋。陆瑾道:“天时不在,且罢斗,还望破风剑客赐下解药。”“真不曾有。”陆瑾拂袖而去。众人各散,鹿角庄紧闭门户,路桓正却率人去了高处扎营。其时海风横扫,骤雨急至,天色晦暗,铅云压顶,天地间电闪不断,雷声隆隆。
却说鹿角庄内,屋舍之中,陆枬仰卧,昏迷不醒,右手中指指甲黢黑,那黑慢慢向手指、手掌而来。众人无法,都不知是何等药物,如此厉害?张果道:“待我去探营取药。”“不可,金太保在彼,无人能近。”官应子跳起就要走,被莽和尚一把按下,嗵得一声,地下石板都碎裂。慕容飞道:“都不要去。且听老寿星安排。”陆瑾缓缓道:“如所料不差,这是‘断识’,我鹿角庄的药难以根除。”正说话间,外面有人奔入道:“各位老爷,有两位姑娘求见绝手。”陆檀连忙接了出去,少顷,进了厅内,待两女卸了蓑衣斗笠幕离围氅,众人都觉眼前一亮,这两女风姿绝代,婀娜标致,目蕴秋水,眉黛青山,其一人圆脸,甜如仙杏,另一人尖脸,艳赛桃李。有人识得,却正是天下十美之王静砚、袁宝珠二女,亦是剑怪顾鸿法弟子。和社群雄上前见礼,袁宝珠也不客套,道:“天仙子听闻金太保助拳内黄路家,便有防备,此时让我等送来丹药解毒,却是赛元化道长留下的。”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当下两人每人将出一个小小玉匣,各取出一粒丹药,一黑一白,王静砚道:“还要用鹿角庄‘鹿神草’和‘火焰丹’催发药力。”陆檀忙让人取出,四药一合,化作一碗,又蒸又灼,方才服下,当真神妙,夜晚方过,地绝手便醒转过来,黑气退尽,只是筋骨酸软,功力须得慢慢恢复,心中暗恨毒王。
雨过天晴,众人草甸说话,路桓正望见对面阵中,无陆枬身影,面带喜色,高声道:“陆瑾,陆老神仙,我不迫你,昨日三阵,已做和论,今日便诀雌雄,老夫亲自下场做过,念你年事已高,选个得力的来。”曹骏道:“原来九宫就是要伤地绝手。”“这老儿无胜绝手的把握。”“正是。”韩湘上前道:“破风剑客,你是成名人物,如何惫赖如此?”路桓正不语,早有六合神手跳出,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乱语?”两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拳来脚往,不过二十余回合,咔啦一声,两人倒了一个,却是任六爷被韩湘并指点在肋上,刺断肋骨,跌倒在地,幸而韩湘并未追杀。那六合神手道:“你这是剑法,且再计较。”被人扶了回去,早有人出头,正是那天南海公子,抱拳道:“在下乃是天南野人海卫春,今日恰逢其会,非为路家出头,但愿罢斗,且坐下一叙。”莽和尚怒道:“说来说去,还是一般,你既有话说,想来功夫不差,且随洒家走上几招,胜了佛爷,尽有人听你聒噪。”那海公子貌似文雅,单手一摆道:“不可乱斗。我等都来助拳,赢了没半分好处,只为公论,输了一身伤损,和尚多要思考。”“却也不必。”说罢,背了外袍,穿挂精钢念珠,紧扎利落,跳将上去,海公子早有预料,不慌不忙,掣去一只透骨撅,一尺多长,用兵器迎击和尚。莽和尚武功大开大合,双拳挂定风声,横打直削,劈挂砸捣,双臂铁棍一般,海公子兵器竟不敢与和尚手臂相交,只一味施展小巧功夫缠斗,和尚见他只是游斗,心下忿怒,双臂一抡,一路狂风骤雨一般的拳头,哪知那海卫春颇有本事,竟一一拆解,曹骏道:“这人的武功恰似来克制莽和尚的?”“不错,找的好对手。”话音未落,和尚金刚韦陀杵出手,单臂一晃到了海公子前胸,那海公子铁钎一挑,要断和尚手筋,哪料和尚不躲不闪,手臂忽的一长,立时将海公子打飞出去,一路泼洒鲜血,不要钱也似,但见和尚手腕一道白印,正是金刚护体。正要再斗,早有人飞身到了场中,正是金太保。闪电神拳双臂一伸道:“且住。听我一言。”众人都退了开去,曹骏对慕容飞道:“且听金大哥如何说?”
金海金太保镇住众人,道:“此番内黄路氏和东海陆氏争竞,我等事外之人,现既然来了,便说上一句。前几日,三阵赌斗,有目共睹。破风剑客并未占便宜,鹿角庄也未落下风,此时,路桓正路老前辈只要斗一场,请鹿角庄派人应战则可。其余外人不便相斗,鹿角庄如无人应战,朋友代上亦可,路老剑客只是一人。”众人聚合商议,陆瑾道:“我耗费这百年功力斗他一斗。”陆檀道:“不可,老寿星在,鹿角庄不灭,如何让您老出手,要我等后辈何用?”几个老头都争要上场,陆檀道:“你等可有必胜把握?”几人默声不语,慕容飞道:“我虽是客,但地绝对我有旧,愿试一剑,当有五分把握。”曹骏也要出手,正此间,后面有人道:“不可,此为我东海陆氏家事,诸侠来料阵就是情分,如何能有损伤?”众人看时,但见地绝手缓步而出,看身形步法,不像有伤在身。陆檀迎上道:“二弟所言虽不差,但你余毒未清,不可擅动。”众人都劝,陆枬笑道:“无妨,初时我也无胜他把握,但见他设计用毒丸伤我,便知他亦是难做。我胜他有三可,一来天气晴朗,无风无雨,他破风拳少了天威,若是昨日他得了天时,恐怕要无敌了。二来我等守家为土,占地利多亦,三来我观对面众人并不热心他路氏,恐另有所图,他便失了人和。”
那厢金太保等已看见陆枬,路桓正道:“怎的毒王药水无功?”那杜老大道:“老剑客勿忧,我料他昨日中毒非假,今日勉力支撑而已,绝非老剑客对手。”金太保道:“这地绝手手上功夫仅在我师父之下,但不是毫无破绽,他宗门和我二弟剑法一般,都讲究‘脚不离地,天下无敌’,老剑客可明悟?”“哈哈,原来如此,老夫自有对应。只恐他人出手,乱了我等部署。”“料来不会,能敌老剑客的,只老寿星、地绝手,闪电剑,天罡刀几人,我在此,和社就不会出手,陆瑾年事太高,我倒盼他出手,也让我替师尊看看他的深浅。陆枬中了‘断识’,就算治得快,好得快,也是有伤,只破他拳法,再游斗虚耗内力,不多时,其人必败。”不多时,两人出队,正是破风剑客神拳教头路桓正对阵地绝手陆枬陆长清。
路桓正笑道:“你是东昆仑,胜了你,我便是昆仑侠。”“想不到你如此身份,还要争虚名。”“你便当我是小人,今日如何比斗?”“悉听尊便。”“痛快,我并无胜你把握。”“我却有赢你的把握。”“既如此,事关家族荣辱,老夫不得不行险。”“老剑客有何公论?”“你善‘八卦’,我练‘梅花’,可试炼否?”“有何不可?”慕容飞道:“此言何解?”曹骏叹道:“老剑客托大,身体有恙,还中奸计,如何是好?”张果等再问,原来这梅花古称梅拳,又叫梅花桩,乃干支五势梅花桩,是昆仑派绝技。据传乃西周昭王时,东方离,又号古佛云磐所创。云磐始祖下山传拳,时逢满山梅花开放。老剑客据梅花五瓣而定五行,取梅花迎寒而放之意,外干枯而内丰盈,下盘节而上通天。招数似疏而密,伏机而待,变化无穷。具阴阳五行之资,又通八卦之神妙。朵朵梅花又预示着世间每一个弟子,于是,留下二绝,造了两种拳:一为“八卦“,一为“梅花“。其八卦为行路拳,梅花为看家拳。有“出门合八卦“,“回家踏梅花“、“东昆仑八卦神掌,西昆仑梅花神拳“之说。梅花拳有歌曰:先有武当后有天,俺比武当还当先。开天辟地治世界,留下树林和山川。可见其拳法之古。
当下有数人从帐篷中将出十数个梅花高凳,纷纷抛在草甸上,看来早有准备,那些凳子有的面朝上,有的脚朝上,乱丛丛占了一片地面。路桓正道:“我知你‘先天’八卦、‘后天’八卦都是绝手,只好托人求西昆仑练了此等末技,还请地绝手赐教。”陆枬微微一笑,抬脚上了一面高凳,再迈步踏着凳脚、凳面,瞬息间走了一圈,跳将下来道:“就是如此吧,老剑客请。”路桓正武功虽高,辈分也大,但地绝手名声太响,如何敢大意,当下收拾停当,取了下垂手,跳上一面凳,摆了个“花开四方见我佛”,陆枬紧扎腰带,也立在凳上,立拳架“槐源姿燕子抄水”。两位剑客对阵,余人都暗自吃惊。内黄路氏都道地绝手大胆,受了伤还敢应战,鹿角庄都看路桓正武功精奇。两人上面叉招换式,下步应梅花合八卦,不敢踏错一步。曹骏道:“大哥可知此拳何意?”“不知。”“此必金老大主意,他知陆枬陆老剑客拳力非凡,恐路桓正年老不敌,故出此策,破‘力从地起’尔。”众人恍然大悟,这双脚都踩在凳子上,如何能发出惊天功力,脚下一跺便碎了,落地便是输了。官应子鼓掌大笑,莽和尚斜眼道:“你这鬼头娃娃,笑什么?”李胜北也笑道:“此番鹿角庄还是占了便宜。”龚十八道:“此话怎讲?”“陆绝手脚下离地,发不出拳力,但他刚受了伤,本就无力,这梅花之斗正是老剑客的地利啊。”正说话间,那厢两人斗得正急,路桓正见陆枬招法稳健,门户甚紧,心中暗道不好,这厮名不虚传,太也稳便,不可藏私。当下拳法一变,脚下还是梅花步,但拳法忽的孤绝凛冽起来,正是成名绝技“破风神拳”。
众人正看,忽的两人中一个身形晃动,破绽闪露,只眨眼间,咔嚓一声,一人踏断凳脚,身形一斜,被另一人一携,下到地上,细看正是路桓正犯了‘急’字诀,瞧着是个破绽,岂料陆枬拳力伸缩,将他身形弹出,发力定住身体,结果断了梅花,输了一招。鹿角庄人众大喜,都簇拥陆枬而回,那厢个个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得随路桓正羞惭而走。众人回转鹿角庄,都赞老英雄武功盖世,受了伤还能击败破风神拳,陆枬苦笑道:“这实是占了便宜。”人皆不解,地绝手道:“我今日一战才知,这破风老人当年输了一招给心魔,这三十年竟没能练回功力,我二人试拳,他劲力老是断续,哪有当年破风的神韵?”“难道受了心魔一击,连八成功力都没练回。”“最多六成功夫。”和社众人无语,鹿角庄却有人庆幸。
不一日,路家撤走,陆瑾召唤祠堂,立陆檀为陆家家主,陆枬为鹿角庄庄主,众人都贺,话毕,陆瑾请慕容飞、曹骏后堂叙话,陆檀、陆枬作陪。客套几句,陆瑾道:“不知二侠可知复国宝藏否?”两人对视一眼,慕容飞道:“听金太保谈论过一二。”“二侠不知,这复国宝藏被剑仙轩辕氏所获,但宝藏庞大,不可尽数收纳,故写一书录之,曰‘琅琊玉书’。”曹骏道:“略有耳闻。”“睡仙当然知晓此事,但琅琊玉书分上中下三册,那下册便在鹿角庄内。”“此便不知。”“鹿角庄占螺丝岛南麓,北坡原建离恨山庄,本是路桓正家祖所造。”“那路氏此番来?”“比武是假,复家是假,夺书才是真。”“宝书何在?”“双侠可知我陆瑾还有一个兄弟。”“莫不是‘鹿杖翁’陆瑜陆老剑客?”“曹少仙果然博才,不错,我弟武功胜我多矣,然因缘际会,未涉江湖多年,旁人都道他武功不好,不敢出头,其时不然,乃是家祖罚他面壁三十年。”“面壁地就在离恨山庄?”“不错,当年剑魔一会后,我自知保不住‘琅琊玉书’,便将宝书交付我弟,让他在离恨山庄看护。”“难道有了变故?”“不错,就在前几日,我等拼斗之时,有两人找到离恨山庄,伤了他,夺走宝书。”两人都吃了一惊,要知道鹿杖翁当年和静道人合称:鹤鹿二老,长寿仙翁。武功极高,又有什么人能伤他夺走宝书,陆瑾慢慢道:“伤他的便是计道人和向不灭。”慕容飞恨道:“原来我等中了‘声东击西’之策。”“不错,我等争斗螺丝岛归属,哪知计道人持狂风扫,加上毒王压阵,终于击败我二弟,夺走宝书。昨夜我弟方传信来,讨药疗伤,还要闭关修行。”“此书现在何人手中?”“既是计痴夺走,多半献于剑魔,追讨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