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敏儿说道:“七娘,让你打听金陵杜家的消息,可有结果了?”
那晚邹敏儿从噩梦中惊醒,她仿佛抓住了一个扑朔迷离的关键。
那天贾琮和她打听金陵杜家的事,似乎只是随口问起,但邹敏儿清楚记得,当时他脸上执着探究的神情。
虽然贾琮说他不过是听人提到这个杜家,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但是,偏偏就这么巧,贾琮的生母就姓杜。
但他的生母是个卑微的青楼花魁,而贾琮口中的杜家,十五年前曾是金陵世家大族。
这两者之间似乎毫无关联,或许一切只是她异想天开。
但邹敏儿这段时间与贾琮相处,却知他这人心思缜密,说话做事一向有的放矢,并不会无缘无故散谈空言。
因此,她就对这件事留了心思。
只是据贾琮说金陵杜家盛名于十五年前,之后便在金陵销声匿迹。
而十五年前邹敏儿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自然是不可能听说过杜家的来历。
于是,她便让许七娘通过在金陵的人脉进行查访。
……
许七娘说道:“姑娘说杜家因犯事被朝廷抄家灭族,我便问了几个金陵本地人,其中有上了年纪的倒是知道这杜家。
但是他们对当年的事故,却知之不详,似乎当年杜家出事,情况十分奇怪,具体事由并没闹得街知巷闻。
倒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就犯事情被官府拿问,然后整件事奇怪的销声匿迹。
后来我去找了中车司在刑部的关系,如今在陪都刑部当差的人,都是最近十年才入刑部,也都没听过杜家的事情。
就像是十五年前,杜家被人凭空抹去一样。
后来我们的人在六合,找到一个十五年前从刑部致仕的刀笔吏,才从这个老人口中,探听到金陵杜家的一些密事。
据那老人说,杜家在大周立国之前就世居金陵,其源流比立国初崛起的金陵四大家还要久远。
十五年前杜家被人密告,家主杜衡昌勾结隐门,在东南各州密谋举事。
十五年前,正是太上皇在位的最后一年,当今圣上还只是默默无闻的齐王,与文武卓绝的吴王相比,显得平庸无奇。
太上皇常常让吴王参与军国要政,对齐王却期望平平。
那年遇上百年一遇的黄泛,沿河七州灾情严重,民不聊生。
太上皇便打发齐王下金陵坐镇,沟通江南富庶豪商,筹集赈灾钱粮。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齐王密告,杜家家主杜衡昌勾结隐门,意图是在江南各州鼓动起事。
齐王立刻派兵控制了杜家,并从杜家查出了勾结隐门的实证,消息传到神京,太上皇十分震怒。
居然用八百里加急圣谕,在刑部官员秘审之后,便将杜家明证刑法。
杜家自家主杜衡昌以下,主脉兄弟子侄,男丁共二十一人,全部被杀,杜衡昌的妻母被白绫赐死。
杜家的其余女眷和家仆,都被充入教坊司或贩卖为奴,连杜家的偏房支脉都受到牵连,很少有幸免之人。”
邹敏儿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杜家因被人密告,竟然全族殒灭,实在惨绝人寰。
自从入中车司以来,她耳熏目染,知道朝廷对隐门之事,一向视为洪水猛兽,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当时那些只是传言,她并没有切实具体的体会,如今才真正见识了其中的凶险和血腥。
当初她的父亲犯下重罪,自尽逃责,当今皇帝为了以儆效尤,处罚邹家并无丝毫手软。
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抄家查封,变卖家奴,将自己和母亲贬入教坊司,至少还留了性命。
可是杜家被人密告勾结隐门谋反,不仅家中男子全部死绝,两代当家主妇都要白绫自尽,女眷全部发卖,那可是真正的绝户之罚。
邹敏儿眼中奇光闪烁,问道:“杜家的女眷不是被发卖或贬入教坊司吗,如今可知道她们的下落。”
许七娘目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邹敏儿对此事的异常关注,让她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我派去的人,也问过那刀笔吏这个问题,他说杜家的女眷被发卖和贬入教坊司,在礼部和刑部的案牍上都有记录。
只是后来却出现了奇怪的变故……。
杜衡昌被杀后不久,据说宫中突然派人到金陵,想要翻查案件。
就在这个时候,刑部案牍库发生走水事件,烧毁了大批案牍文件,其中就包括杜衡昌一案所有相关资料。
礼部衙门关于杜家女眷发卖和贬入教坊司的记录文档,也无缘无故失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