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中都护感觉右夫人的目光瞟向自己。
冯中都护会意,咳了一声:
“永也算是丞相的半个弟子,若是夫人不弃永才疏学浅,永斗胆代丞相教阿迟。”
黄月英听到这个话,脸上方才露出笑容:
“你是山门子弟,若你没资格,这世间,怕是没几人有资格了。”
十六岁出山,第一年献计定南中,第二年初兴汉中,第五年街亭一战成名,第八年萧关两万破十万,成为天下名将。
接下来,就是牧凉州,富国库,治精兵,然后率军转战万里,天下震动。
除了山门能教出这等天下无双的子弟,还能有谁?
她黄月英贪的是山门子弟的名声吗?
当然不是!
她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好老师!
“丞相这辈子,一心想要兴复汉至,还于旧都,这说去就去了,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来。”
黄月英一提起丞相,脸上虽已经没有了悲伤,但却满是感怀,“也就是留下了几本书。”
“这也算是丞相这辈子最后的心血吧,明文你既要代丞相教阿迟,我便把这几本书给你,你回去好好研读一番。”
丞相在世的时候亲自教我,我都没能学会,现在丞相不在了,我就是再怎么研读,又能读出个什么来?
冯中都护心里嘀咕着,嘴里连忙回道:
“夫人,这几本书既是丞相心血,那就算是家学,又岂能传给外人?不若留给伯松兄和阿迟也是好的。”
黄月英失笑道:
“你好歹也是改进了造纸术的人,怎么就想着送给伱的书是孤本?放心,给你的不过是副本。”
“再说了,你又不算外人,还要代丞相教授阿迟呢,不拿去研读,又怎么教?你只要记住,不要随意传出去就好。”
她是想让冯永教自己的儿子,但没想着是要让人家白教。
钱粮有价,学问无价。
丞相留下来的这些书,是他一生所学的心得,乃是不传之秘。
就算是拿来跟冯永交换的学问。
听到丞相夫人都这么说了,冯永自然不好再拒绝。
得到冯永的承诺,丞相夫人似是去了最大的一块心病。
自丞相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的她,终于难得地放开心怀,与冯关张三人谈起分开的这些年,各自的变化。
“小叔父小叔父,你家怎么这么少人?”
“是啊是啊,不但人少,而且你家比我们家也小好多。”
中骠骑将军领中都护,都督中外军事,再加上平尚书事的职权,府上比起别人的府邸,多出了处理公务的官署。
再加上左边还建了一座镇东将军府——以前叫征东将军府。
表面看起来是两家,实则内部的院墙是开了院门,互相往来无阻碍。
就是天子赏赐给相父家属的府邸,也比不过冯骠骑和关镇东两家合并在一起的占地面积。
更别说皇帝前几日又下诏,在右骠骑将军府的右边,再新建一座顺德君府,以嘉奖顺德君这些年为皇室立下的功劳。
可以想像,等以后三家合并在一起,只要规划得当,府内足以让骑兵发起一轮完整的冲锋。
除了皇宫之外,长安勋贵与重臣聚集的章台街,大约是没人能比得过冯中都护的府邸大。
只是诸葛瞻哪里知道这些?
他本以为带这些小屁孩出来,可以在他们面前当一回长辈。
没想到双双和阿虫一人一句,当头就给了他一个暴击。
我家人少?
那是阿母喜欢安静好吗?
我家这么大,哪里小了?
这些小屁孩真讨厌!
阿顺屁颠屁颠地跟在阿姊和阿兄后面补刀:
“小叔父,平日你都是一个人吗?不觉得无聊吗?都没有人跟你玩。”
“晚上你一个人睡觉害怕吗?”
……
阿漠阿喃阿布三个小娃娃没有跟过来,他们由花鬘阿梅李慕带着,在庭院里晒太阳。
快要入冬了,天气很快变冷,晒太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我才不会害怕!”
诸葛瞻停下脚步,回过头瞪了阿顺一眼,“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胆小,晚上看不到阿母就哭鼻子。”
阿顺惊讶地看诸葛瞻:“小叔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没有跟别人说过。”
“因为小叔父晚上也这样啊。”阿虫恶意猜测,同时嘴贱地说道,“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双双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胆小鬼。”
她晚上都是一个人睡呢——阿母只是偶尔过来陪她睡一晚上。
“我不是!”
诸葛瞻虽然才十一岁,但他可是丞相之子,从小到大,除了阿母,谁敢这么说他?
但见他生气地叉着腰,大声反驳道:“你们才是胆小鬼,你们都是胆小鬼,我不是!”
他不这样还好,一这样,顿时就激得双双也跟着叉腰斥道:
“不许你这样骂人,看我阿弟吓得!”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家伙趾高气扬的模样。
女孩子本就比男孩子发育得早,双双现在比阿虫高了半个头,虽没有诸葛瞻高,但气势一点也不逊对面。
阿顺很是乖巧地藏到双双后面,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
诸葛瞻气极,但面对双双,他又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甩衣袖,愤愤道: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吾不与你计较!”
双双听不懂,看向阿虫。
阿虫连忙解释道:
“阿姊,他说你是小人。”
双双大怒,直接一脚就踢过去:“你才是小人!敢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