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感慨道:“推之公太过刚直,他又哪里知道相爷的为难与苦楚。至少有相爷在,苏林得以保存。”
林惟中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不是不懂,只是他的性格便是如此,从来都是直冲直撞。他们李家的门风就是这样,李大这样,李二这样,李三还是这样。就好比现在,至尊要做稽查天下的事情,老夫是十分赞成的,但是李三太过心急了,根基也太薄弱了,希望他能够坚持下去吧……”
“其实如今看来,李推之当年那样做的并没有错。就像刚才说的,苏林,在吸纳了众多旧党之后,已经不算是苏林了。太多贪婪之辈混杂其中,紫苏已然腐朽,变成了致命的毒药。”
“老夫起初只能一直维持着这个架子不倒,再到后来,一切都变了。只要是人,都是有私心的。随着权力的不断攀升,老夫亦早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人了,门徒不断变多,似乎孔立清那样的贪婪之辈苏林党中何其多也。”
“家族势力也越来越大,林氏一族侵占土地多达数万倾,豪奴更是无数。所有幸进者,恋栈权势者,喜好财货者都聚在了老夫的门下,而当年那些紫苏之人,有的与老夫一起变了,有的则独善其身,或是辞官归隐,老夫也渐渐的成了一个唯权主意者。”
“孔立清之事,是孙伯纶的一次报复。老夫以为他沉寂多年,也应该有所改变了。但如今看来他还是恨老夫的。多年老友,老夫还是很了解释他的,他的目标其实并不是首相这个位子,他只是单纯的想把老夫拉下去。”
“这么多年以来,老夫以为苏林彻底变了,变成了老夫一家之党。现今来看,很多人还是没有变的,比如孙伯纶,比如最近倒向他的那些苏林党人。再比如,穆烦多。呵呵,这个墙头草,老好人,打算用自己的一条性命,血染半个大商官场。这场震动,可比海贞如的弹劾还要可怕。很有可能,大商会陷入短暂的瘫痪……”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不说这些事情了。花娘,你素来会解梦,老夫午夜偶得一梦,可否解之?”
花娘笑道:“相爷请说。”
林惟中道:“夜半三更,老夫刚刚睡下不多时,便梦到有人在撕杀吼叫,接着便是一片沙场模样。一方沉默无语,一方嘶吼不停,全都是在撕杀。老夫远远的看着,看的心惊,最后那场撕杀淹没在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光华之中,然后老夫便醒了过来。此梦何解?”
花娘想了片刻,道:“三更梦啊,最是灵了。两军交战,是相爷在朝上有敌人了。一方沉默无语,那是底蕴深厚,这一方应该是相爷这边的。另一方嘶吼不断,那应该是新兴的势力,两方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不过相爷最后那惊天动地的光华,可以想见,应该是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打碎了所有的格局。”
说到这里,花娘抓住林惟中苍老的手臂,道:“相爷要当心了,这不是个好梦。”
林惟中拦着她的秀发,放下梳子,道:“是啊,不是好梦。嗯,花娘,相知十五年,你从豆蔻到荼蘼,我最信的人是你,最喜的人也是你。今日与你说一些别的话,你可想听?”
花娘奇道:“什么?”
林惟中呵呵笑道:“当年事。”
花娘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林惟中道:“刚才与你说的那些,形势所迫,老夫不得与丽国公主以及旧党妥协。这是老夫对一些苏林党人,对当年事的所有人都说过的。为的只是寻求他们的原谅与理解,大家都信了,很多苏林党人都理解老夫。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