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主大人!”
“是法主大人来啦!”
“法主大人与我们同乐啊!”
“法主?本愿寺的法主么?”今川义元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门口,不小心又看到了那碗牛肉,赶紧把目光错开,“贵为法主,居然会亲自来到这默默无闻的小寺庙里来?”
“这就是本愿寺能在几十年里光速崛起,收获数以百万计的信徒的原因。”武田晴信倒是没有半点大意,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的动静,“他们的僧人也好,住持也好,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法主,都愿意亲自来到破败的乡间,行走在泥泞的田埂上,为每一个穷苦百姓讲授佛法。而五郎你心目中的那些正统宗派的‘得道大师’,却只会在一尘不染的佛堂里坐而论道。”
门口那些鱼龙混杂(有的是光头、有的有头发)的人头窜动了一会儿后,只见一个一身土黄色袈裟的青年缓步而入。他手中握着的是最朴素的木念珠,身上的袈裟看起来也是便宜货,脚底的木履同样是粗制滥造的——在骏河,连小寺庙的住持都会换上更好的行头。但是簇拥着他的信徒们却毫不因他的朴素无华而看不起他,反倒满是憧憬和笑意,忙不迭地分享着近日的趣闻,那青年也会耐心地倾听,一一点头回应。
“证如上人。”武田晴信眯起眼睛,把目光收敛在他的身上,“了不起的人物,有着了不起的感染力。有传言说,凡是他亲自劝说入教的人,无一例外全部皈依了一向宗,没人能抵抗得住他的说教。还有传言说,朝中的公卿,但凡见了他一面,就会成为一向宗的坚定支持者,为一向宗在近畿的发展铺路。甚至还听说有一个一向宗的死对头,法华宗里的得道高僧,在和证如上人论教一场后,就主动退出法华宗并加入了一向宗。不久后就圆寂了。”
“好年轻啊。”银杏也是感慨道。
“终于遇到一个正经的大师。”今川义元则长舒了一口气,“他肯定不会是那种吃牛肉吃得满嘴流油的人。”
本愿寺证如走着走着,果不其然发现了信徒们桌案上的那碗牛肉,有些惊讶地回头问道:“春耕才刚停止,怎好就把耕牛杀了?明年可怎么办?哪怕是干不动活的老黄牛,也应该记着它往日的辛苦勤劳,送它颐养天年才是呀?”
“启禀法主,这是失足跌死的牛,大家不忍浪费,方才杀了吃了。”负责上菜的小沙弥正端着一盘牛肉往今川义元那桌走,碰巧遇到本愿寺证如,赶忙解释道。
“阿弥陀佛。”本愿寺证如有些惋惜地吟了句佛号。
“这才是有慈悲心肠的出家人,和那些连牛肉都吃的酒肉和尚简直是云泥之别!”今川义元赞了一句,随后非常警惕地看着小沙弥把那碗牛肉端到了自己的桌上,赶忙用手捏住了鼻子,同时警惕地看向银杏:“休想让我吃!绝不会让你得逞的!银杏你若是吃了这肮脏的牛肉,我就半个月不碰你!”
“哼,哪有拿这事情来刁难女人家的?”银杏别过脸去嗔怪了一声,“就怕是先生自己憋不住。”
“吃了这肉,嘴里的味道都能让人恶心,哪还有兴致?”今川义元不依不饶地抗议道:“你也是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你去让那证如上人开荤吃牛肉呀?他吃我就吃。”
话音刚落,一旁就响起了本愿寺证如和僧人们的对话声:
“上人,这牛肉烧得可香了,您要不要来一口?”
“恭敬不如从命。”本愿寺证如欣然接受,拿起筷子夹起肉,就当着目瞪口呆的今川义元的面,把牛肉送入了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