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得妥当了之后,士卒们又拿来扫帚簸箕,把牢室内的地面打扫了一通,这才陆陆续续地撤退了出去。
撤退之时,众士卒在前,弓箭手在后,退得十分有序。自始自终,弓箭手手上箭矢,始终瞄准在张梦阳和萧太后两人的身上,十二分地戒备。直至他们全部退出,厚重的铁门“哐”地一声关上,外面又响起了铁链的哗啦声和锁钥闭合的咔嚓声,然后,一群杂沓的脚步声乱纷纷地远去了,越来越细微,终于消失在地面以上很远的地方,再也听不到了。
石牢之内,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宁静。经了那些士卒的一番折腾,漆黑的暗夜全都被逼出了牢墙以外,两支大大的红烛跳跃着鸡蛋般大小的火苗,在被燃得黑亮的的灯芯上来回晃动着,把整间牢房照耀得格外明亮。
牢房角落里的那层厚厚的茅草,看上去也是十分地宣软舒适,令张梦阳油然地想到了后世里的席梦思床垫。
张梦阳笑了笑说:“姨娘,看来这帮杂碎们倒还有些孝心,知道把你这位大辽皇太后放在这逼仄的牢房里有失妥当,所以又安排了这许多人来重新布置了一番。现在,这里看起来虽然还是间牢房,不过可跟我自己在这里的时候,看上去舒坦得多了。”
萧太后听了他的话,默默地不答一词,只皱着蛾眉静静地对着那两支燃烧的红烛,心里的疑惑纷至沓来。眼前的一切,到底有哪里不对付,她实是猜想不透,但总觉得那些士卒在这牢里的布置与安排,给人一种不怀好意的恐惧之感。
联想到刚才他们给自己两人的拿来的吃食,萧太后心中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是了,那些香喷喷的烤肉和那坛美味的鸡汤,应该就是准备给我们娘儿俩的断头饭了,大概到了明天,他们就要把我二人拖出去开刀问斩了吧。”
如此一想,萧太后倒觉得心中坦然了起来,死对她来说又有何惧,只要没有其他的阴谋和圈套,一死了之或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和归宿。
她又想到,在天祚帝的眼中,自己的罪孽深重,他绝不会只把自己开刀问斩那么简单地给结果了,或许车裂、凌迟、点天灯这样的酷刑才是他想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刑罚吧。
她又扭头看了看一边的张梦阳,只见他正舒服地躺在那层厚厚的茅草上,翘起二郎腿来,一只脚在那里一荡一荡地自得其乐,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刚才吃进肚去的烤肉和鸡汤,乃是要把他送进鬼门关之前的断头饭。
张梦阳高兴地从茅草上一骨碌坐起来,对萧太后说道:“对了姨娘,论辈分你还是耶律延禧那家伙的婶婶呢,而且还又是淑妃的亲姐姐,说不定那老小子真的是良心发现,想要把你从轻发落了呢,否则怎会在这待遇上如此地对你刮目相看?”
萧太后闻听此言,苦笑着摇头叹息道:“古来为了皇位争夺,父子兄弟之间都能斗得个你死我活,我这个叔伯婶婶又怎会被他放在眼里?”紧接着又想道:“但愿阿果那家伙不会因为我而迁怒于梦阳,要杀他,就让他简单地挨一刀算了,所有的让人发指的酷刑,就都留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