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当年不肯嫁春风,如今却被秋风误!’,我干了二十多年,穷了二十多年,你说我图什么?”
“你可想清楚了,生产队大队甚至是公社能同意你这荒唐的想法?”
“我可以交钱给生产队大队!”其实当时有不少地方已经这样做了,上面既没有成文规定:允许这样做,也没有发文不允许这样做,一切尽在不言中,你可以猜,更可以悟,更可以密而不宣这样做,但许多胆小的人在观望,贻误了时机,所以第一批胆大的人轻松地赚了人生第一桶金,等到许多人觉悟了,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成了大老板。
贾福生也在困惑,“你狗日的,是要将天戳个窟窿吗?你可要想清楚,一招走错,满盘皆输,而你又是输不起的!”毕竟是根长在乡下的土着,空有智慧,却没有施展出自己抱负。
“外面的风狂了,你的心已经野了,这种大事,你要自己拿主意!”老狐狸也犯糊涂了,这天要变了,世道要变了,山雨欲来,风必先满楼,他不认识李宜忠一样:困惑了!
土地分包到户,势在必行,许多地方已经实施了,只有少部分生产队还在观望,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就能回到解放前?分了一家一户,还能叫社会主义?贾福生已经看不透社会变迁前夜的佛光,它究竟是啥色的?“你打定主意了?”
“我正在琢磨:行不行得?不会又是一阵风?”
“你狗日的这是撂挑子!你让贾云龙咋办?”
“死了张屠夫,吃不了整毛猪!”
“你想移交给谁?”
“宜光、宜义、宜星行不行?”
“这不都是你弟兄吗?你想世袭?”
“大不了,我扔了,分到一家一户,队长还要不要?”
“别的地方还挂着!”
“你给我想想:老狐狸这浑名,不能是空的!”李宜忠敏感地意识到:李红旗就是他的克星,比李宏达更甚,今后会冲突不断,还不如换种方式活人,这是李宜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建彬复员了,这个消息炸了锅,尤其是李宜忠,他的灵魂哆嗦一夜,他可是实打实的老队长石中山最小女婿,这个昔日地主的孙子,就要扬眉吐气了,十五年的义务兵,咋就一下子复员了,他的女人石桂梅坚如磐石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生过儿,育过女,1974年偷着从遥远的宁夏回来,愣是没有抓住,现如今他的女儿、儿子已经如白杨疯长,再要行报复之事,万无可能,那些年李宜忠跟在贫协主任王格扬的屁股后,整翻了多少人?他造下多少孽?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李建武疯了,那是个只懂语文、不会数学私塾出身的行家里手,我的文学滋养,从他走上正轨,这会儿李建武疯了,我还在贫穷中挣扎,无以回报,活着羞愧。
李建彬一回到家里,就拎着点心去看望我祖父:亲爱的李精妙同志,路过李精树家门,被拄着拐杖的李精树啐了一口,他们是亲兄弟,我祖父行二,李精树行三,有关他们的故事,我在《青涩》中有详解:他们原本兄弟四人,老大李精迈四十岁上下病死,死于遗传:哮喘!老四李精准:既是人精,又男行女道皆通,书读得好,过目成诵,男人会的,没他不精的,纳鞋底、织毛衣、烙煎饼、……凡此种种,除了生孩子,与女人有关的,他全会,慧及了不寿,遭天怒惹人怨,与关山土匪头子鲁泊年相交甚厚,名声鹊起,鲁泊年多次相邀,有拉李精准入伙之意,或许鲁泊年结局天定,让其偷窥一二,多次惋拒。在十九岁时,与沙坪坝马凤莲存续婚约,两个看似不谙世故的人,惺惺相惜,一个用生命,另一个用时间演义三木公社之绝恋,正是因为马凤莲的美丽,让世人一睹为快,演义了让人至今慨叹的忠贞故事,而这一切导火索皆因拖延残喘一生的李精树所为,“三山夹两盆”之家居,让住在隔壁的一对亲兄弟,老死不相往来,对面不啃西瓜皮,这就是李精妙与李精树的故事,因为李精树也相中了马凤莲,死乞白赖向马凤莲表白,换来的却是马的冷漠,这让心性高傲、年轻时且有凌云之志的李精树大为光火,一气之下,向新来的县长告刁状:谓之李精准通匪!
李精准通匪不假,关山有石头,立宅盖屋,墙基下必要平板薄石,一则捧墙,另一则防湿阻水,地方之人,要立千年基业,上关山拉石头,被看作是立业,由于李精准与鲁泊年“友谊”,地方上路过关山,凡能提及李精树者,必是一路绿灯。鲁泊年之子鲁延年在义灭亲,用父亲之身,换了一顶红帽子,解放后,鲁延年官居县长之大位,李精准早已经在二十岁左右,没来得及娶马凤莲,就被新县长拿去顶罪,吃了枪子,马风莲随机出尼姑庵,法号:了缘,我曾经和祖父去过前大庵,见过了缘师太,2019年因地动山摇拆迁,尼姑庵也灰飞烟灭,了缘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不得而知。
文革期间,因为批斗,死了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李建彬,神不知、鬼不觉就消失了,这一切与我祖父李精树、鲁延年密不可分,到了这时候,岁月轮回,李宜忠才明白:是李精妙做的扣,套牢住他!妈妈的,老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斗翻了李建彬:地主家的猴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那时咬牙切齿要斗死李建彬,和王格扬一样,斗死了曹真善,后槽坊能酿出比钟吾大曲还牛的酒,这狗日的曹真善有两把可以抹缝的刷子,当时阶级斗争如火如荼,狗日的地、富、反、坏、右,不批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