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些来城市淘金者,穿得破破烂烂,偶尔晃一下,被城市人捂鼻子唾弃,扁扁的嘴一撇,“脏死了!你们瞎搞!”
正是这些瞎搞者,他们在风餐露宿之中,在苍蝇哄哄之中,轻而易举淘得人生第一桶金,收废品成了当时最活跃的产业之一,通常是个把月拉着这些堆积如山的货回家一次,在极短的时间内,具体三两天之内,就能赚个几千块,这是跟耿圩人学,最早是耿圩人在省城打工,看外地人这么折腾的,一个传十,十个传百,很快是一帮人,最终是全民皆兵打破烂。
李红旗作为第一批淘金者,吃了不少苦,更是赚下可观的家当,人有了足够多的钱,连走路都带着风,当我还在学校里,象疯子似学习,人家已经悄不惊声赚足了正式工都赚不到的钱,所以那些年,年轻的李红旗不仅能让全家胡吃海喝,更能忙里偷闲到钟吾县城里去闲逛,曾经有过的享受,就更加娴熟,王红那儿他没少去,只不过,他把这种婚外享受,视作自然,他不仅可以从城里那儿分得一杯羹,更要成为城市人,当时方兴未艾的房地产市场还一片荒凉,他就敢这样想,他要凭一己之力,堂而皇之成为城里人,他要活得更潇洒,更符合新时代城里人标准。
光芒四射的李红旗,目光如炬,也更加理智,当王红再见到他,已经被他吓一跳,曾经如此青涩的李红旗,请她吃一顿饭,甚至主动到她家里去约她,甚至给她孩子零发钱,称她为姐,叫刘占一为姐夫,甚至让刘占一把正在抽的烟扔掉,称那种烟不能抽,不是烟叶做的,并塞给刘两包好烟。
王红撇撇嘴,“看看人家混的,再看看你:依旧老驴拉破车!”
第62章:
“我这不一直……”刘占一理屈词穷,瞬间就蔫了,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该扔。憋了半天,只有躲了,岁月荏苒,光阴如梭,曾经的脾气,早已经被磨砺得圆滑,吱哽不服,只能憋着,自己已经活得不象话,不能怪女人有话说,自己的领地,自己不守卫,就只能任由别人践踏。
忙里偷闲,嵇秀铃既懒得管,更多时候,她居然不相信是真的,她管着钱嘞,只要大钱不损失,随他闲去,嵇氏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很大气,很多时候,很爽,穷疯过,穷怕过,这回李红旗不再为钱而烦恼,东手去,西手来,他已经不再满足家里造大房子的事,他已经跳出五行外,思想早已经不再三界中,他的未来已经渐行渐清晰:从农村走向城市,并最终完成逆袭城市,这种超前意识正在崛起。
他没有和嵇秀铃畅谈过这个规划,但他无时无刻不再实现这个计划,每一回重游钟吾县城,都更加坚定了他这个信念。
他每次回来,不会超过五天,出去总是在一个月开外。
政治上早已经失落的贾云龙,似乎从炸裂的心缝中,蹦出一个想法:李红旗是队长不二人选,这个奇怪的想法不是早就有的,而是突然产生的,他为这个想法,而瞬间兴奋起来,但他也清楚知道:李红旗兴趣不在于此,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土地是分到户了,看上去队长已经旁落,实则过去大小队还有一大帮人在固守,这些人要么闲得无聊,要么苦于无路可走,大多数是那些老若病残,年轻人早已经狂热钻到外圆内方的钱眼里,他们比任何时候,更加认识到:金钱是检验人情世故的唯一标准,道德正在沦丧,知识正在被边缘化,过去崇尚的一些东西,正在被束之高阁。
太阳就要掉地下,老而不死的贾云龙很不服气双手背脊后,谁也不理,穿过贾家沟唯一一条大土路,它笔直得穿过村庄前,谁也不知道这条路,未来会和上海路高度重合,它几乎成了上海路脊梁,连后来那些修路的人,也叹为观止:穷乡僻壤里,干吧会有这样一条路?
他去的时候,李红旗不在家,只有嵇氏和牛芳芳在,连李红云也不在。
“李红旗呢?”他劈头就一句,原本高大的身躯,已经有些佝偻,岁月催人老,曾经叱咤风云的贾云龙也有斑秃,更有了白发,那种骨子里自带的傲气,正在气若游丝地挥发。
“他……他出去玩了!”牛芳芳竟然哆嗦着,贾家沟曾经的第一大能人,正在颓废。
“等他回来,让他去我家,我找他有事!”这头大骆驼,高大身材,曾经傲人,这会儿却成了累赘,它再也直不起来了。
牛氏和嵇氏竟没问什么事。
一宿无语,天亮以后,村庄里却被一条挺俗的消息炸裂,李红旗居然拾起别人不屑的生产队长这顶破帽子,并安静戴上,这是干吗?要重塑父辈的辉煌吗?有人撇嘴,今日已经不同往时,他父亲所做所为,被人用铁叉翻过来,晾晒在那儿,许多人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