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高声传令道:“赐御酒。”

仪仗队的小太监们,端着托盘,托盘上,倒满了一杯一杯的御酒,送到了城防营内众人的面前。

柴安发现,这些小太监,全都很面生,几乎除了黄锦以外,以前的熟面孔,都不见了。

看来真的如黄锦所言,昭明帝将除了黄锦以外,见过他吃瘪太监和宫女,全都灭口了。

昭明帝走到柴熙的面前,叮嘱道:“好好打,别给皇家丢人。”

“是,父皇,这次,儿臣一定不辱使命,不惜一切代价,攻克九尧山。”柴熙表决心道。

“反正你也立了军令状了,若是再败了,就按照军令状上说的办吧。”昭明帝冷冷的说道。

“啊?父皇,这军令状……”柴熙一脸为难地,看了柴安一眼。

眼神的意思是,军令状是柴安所写,不关自己的事儿。

昭明帝面露杀机,盯着柴安,对柴熙,意有所指地说道:“没关系,谁立的军令状,谁陪你一起死,便是了。”

柴安轻松一笑,端起酒杯,对昭明帝说道:“父皇放心,小小的九尧山,儿臣还没有放在眼里。儿臣对于九尧山之战并不担心,儿臣真正担心的是,父皇,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话不算数?”

虽然柴安的声量,只有柴熙、柴安、昭明帝、黄锦,四人能听到,但依旧将黄锦和柴熙,给吓了一大跳。

话音一出,柴熙用惊讶的目光,看向柴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身为皇子,居然敢对昭明帝说这种话?若是换做自己,说上这么一句,屁股早开花啦!

黄锦更是吓得,心脏悬到了嗓子眼,深怕昭明帝下一刻,就来个天子一怒,鲜血漂橹。

昭明帝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压制了自身的怒气,对柴安承诺道:“君无戏言,答应你的事儿,自然不会反悔。但,此次若是再败,朕跟你新账老账一块儿算!”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从未败过,何谈再败,这话,您应该跟二弟说。”柴安表情良好,笑着摆了摆手。

站在远处,听不到他们君臣父子之间的谈话内容,只看柴安谈笑风生的表情,还以为昭明帝在夸他呢。

“哼!”昭明帝气得一甩袖子,扭头走回了天子车驾。

黄锦高声宣布道:“摆驾回宫!”

……

与此同时。

杨五郎施展轻功,追上了华老夫人的轿子。

“腾。”杨五郎纵身一跃,落到了轿子旁边。

轿夫们吓了一跳,赶紧站定,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杨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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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轿子帘,华老夫人心有所感,不禁开口惊呼:“儿啊!”

只是这一声呼唤,将杨五郎几十年来,在内心浇筑的,用于封印自责、思念、愧疚的城墙,瞬间击碎。

杨五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发出一声:“娘……”

“啊。”华老夫人心头一窒,赶紧撩开轿子帘,杨五郎的形象,倒映在她浑浊又晶莹的双眸之中。

华老夫人激动地拄着龙头拐杖往外走,一个不注意,单脚踏空,险些失掉重心摔倒。

“娘!儿子,对不起您呀!”杨五郎赶紧伸出双臂,扶住了华老夫人。

“傻儿子,娘做了多少年的梦,就等着你能回来,叫我一声娘。现在,娘,死也可以闭眼啦。”

华老夫人,作为受苦受累受委屈的那一个人,却真心诚意地,安慰起逃避责任,离家出走将近二十年的杨五郎。

只是因为,她是娘,他是儿。

“娘,您怎么老成这样儿啦?呜呜呜。”杨五郎说完这句话,就再也忍不住了,抱在华老夫人的怀抱里,咧着嘴,哇哇大哭。

“好,我儿回家,就好。”华老夫人拍着杨五郎的背,温柔的安慰道,就像将近四十年前,杨五郎呱呱坠地婴儿时。

任何人,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娘,我现在就还俗,现在就跟您回家,以后,只求能侍奉您老人家,再也不离开。”杨五郎双眼满是血丝,抽泣着说道。

“儿啊,你听娘说,你是娘的儿子,但你更是杨家的儿郎!咱们杨家,满门忠烈,要以保家卫国为第一要务!你先协助靖安王,去九尧山剿匪吧。你是第三境的武宗,是大修炼者。”

“有你相助,剿匪的战争,才能更加速战速决,才能少死一些军士。每个战士,都有父母,在等他们回家。你明白吗?”

华老夫人,虽然心中有千万不舍,还是劝杨五郎离去。

二十年前,杨五郎年轻气盛,因为对朝廷失望,对皇帝灰心,一怒之下,辞去了军中官职。当时,华老夫人就劝他,身为杨门武将,不应该放弃官职。杨五郎错以为,华老夫人是在贪图官名荣华,因而迁怒母亲,离家出走。

如今年逾四十,冷静下来,才幡然醒悟,华老夫人是真正的慈悲。为生民立命,才是身为武官,真正的天职。

杨五郎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的,对华老夫人,点头说道:“儿子明白。等儿子,帮着吴王和靖安王,剿完了匪,就还俗回家,侍奉您老。”

“嗯,好,娘在杨府,等你回家。现在大军应该,已经出发了。你快去追赶大部队吧。”华老夫人欣慰的说道。

“娘您保重身体,等儿子回来。”

说完,杨五郎对着华老夫人,狠狠地磕了二十个头,代表了他离家出走了二十年。

然后,起身一蹬,施展身法,毅然决然地,朝着玉京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华老夫人默默地,目送着杨五郎远去,直到背影化作,小小的一个黑点儿,直到,远远的,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