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美人儿是真生气了。

姜瑶有点惋惜地跟着梁国公去了松涛院的外书房。

到了外书房,也不等梁国公开口,就从善如流地跪了下去。

“国公爷,我不想去寺庙。”

姜瑶道。

小娘子低伏着身子,趴在青石板路面,杏衫褐紫裙,葳蕤在地,如乡间一朵颤巍巍的小花儿。

梁国公本来的怒意,往下去了些。

他忽而想起,姜瑶儿第一回来这儿时的模样,牵着阿妹的手,从他派去的马车上下来,也是这一身,看着国公府的门楣,眼睛透露出向往和惧怕。

他当时想,他恩人的女儿,怎能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儿,要做,也要做长安最自由的鸟儿。

便什么都不拘着,样样纵着,最后竟纵成了这个模样,也或者,她本来就是这模样……

想着,那上来的一份心软,就成了沉底的石头。

梁国公将桌上堆的高高的、自己都不稀得看的东西,还有近日暗卫调查后呈上来的,一股脑丢给姜瑶。

“你看看。”

一份份奏章样的东西落到姜瑶面前。

姜瑶一愣,过了会,才在梁国公的示意下翻开。

全是繁体字。

嗯,还好。

感谢九年制义务教育,感谢她上了大学。

从上到下,从右到左。

她一份份翻过去。

这份是御史大夫参国公爷纵她殴打礼部侍郎之女,家宅不修。

那份是御史大夫参国公爷纵她奢靡成风,与工部、吏部侍郎之女为一副头面,大打出手。

甚至还有参国公爷权势滔天,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穷亲戚都能仗着国公爷的势在长安城横着走…

甚至还有参长公主的,说她自身不修女德、不敬夫婿便罢,竟然让府中新来女眷在外勾勾搭搭、水性杨花,有碍教化……

言而总之。

臭狗屎长的奏章,上百来份,全是参她的,顺便攀扯攀扯国公爷内帏不修,权势滔天。

姜瑶一边惊诧于国公府的权势,就这样洋洋涛涛的奏章,都没把他奏倒了,也对,手握十万北梁铁骑,连皇帝都不敢轻捋虎须,也难怪后来大乱之世,能坐上皇位。

可一边又心惊于这一事实——

这哪儿是奏章啊,这分明是一份长长的仇人清单啊!

若去了寺庙,哪怕有国公府的护卫,又哪里抵得了这许多汹汹仇人。

难怪原身后来宁愿随便寻了个人嫁出去。

可这般美色,若无权势庇护,反倒害了她嫁的人,之后朝堂一乱,她更是零落成泥,成了贵人的玩物,直接香消玉殒…

“还有。”

梁国公又丢了一堆东西下来。

姜瑶发觉,这回是姑娘家的香包、手帕,甚至还有一封封的信件。

“拆开。”

梁国公面色更黑了。

姜瑶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那信件里是一封封熟悉的字体。

不算端正,甚至有些丑陋,里面全是……姜大娘子写给各路郎君的情信。

比如说——

【陆郎亲启。

今日过灞桥,偶见一丛丁香,特以丁香附笺,可有余香?】

【顾郎亲启。

昨夜忽而惊醒,庭外牡丹开了,甚喜。顾郎可见牡丹?】

……

姜瑶一封封拆过去,不是今日见什么花开,就是明日遇荷花池,再送送香包手帕,问对方可念她想她,如何如何。

姜瑶:……

原身可真是强。

到长安不过两个月,竟然搅和出这许多事,撩了这么多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真乃吾辈渔业楷模啊。

“前面你与人争锋,我不怪你,姑娘家总要有些脾气,免得让人欺负了去,可后面…你如何解释?”

梁国公蹦着脸问。

姜瑶知道,如按照游戏进度,此时,就是关联到她能不能留在国公府的关键。

她伏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