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宴?”

红玉没听明白。

小娘子便挥挥她瓷白的小手:“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罢了,”她直起身子,面上忽而又带起精神气起来,“你去催催青雀,朝食都带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来?”

“是。”

红玉莞尔,转身出去找青雀。

才走到廊下,就见正院的连翘打了把伞,顺着红木游廊进来,身后还跟了个婢子模样的人。

那人披着蓑衣,脑袋正好被连翘的伞遮了,只隐约见手中捧着个大匣子。

红玉只看了一眼,便热情地迎过去:“连娘子,怎么这时间过来了?”

连翘正气不太顺呢,她本来在正院呆得好好的,看着大郎君和三郎君、四郎君来夫人那请安,却被突然打发来秋桐院送人,见红玉过来,立马哼了一声。

伞也不收,只道:“喏,给你家娘子送人来呢。”

她往旁边一让,后面立马露出个人来。

一个着青衣、梳双髻婢子模样的人,脑袋上却凄凄惨惨地用白纱布扎了,手上还捧着个紫檀木镂空鹧鸪纹匣子,见红玉看来,头反而垂得越发下了,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红玉惊讶:“这是……”

“我哪儿知道这是谁,反正上面让我送来,我便送来了。”连翘道,“现在人已送到,我便走了。”

说着,转身当真走了。

红玉皱了皱眉,青雀提着食盒过来,恰见到这一幕,“啐”了声:“哪来的蹄子!来秋桐院,居然敢不来拜访娘子一声!”

红玉看她一眼:“行了,收收你这脾气,莫给娘子惹祸了。”

说着,看了那扎着白头巾的人一样,道:“行了,你随我来吧。”

那人战战兢兢看红玉一眼,捧着匣子跟了过去。

顺着游廊走了一小会,就进了秋桐院的正屋。

正屋内,姜瑶没再发呆,她似乎是早就发觉了之前在外的一幕,也不说话,只一双桃花眼儿弯弯,看着那披着蓑衣进来的人。

那人一进来,双膝就落了地。

蓑衣还在往下淌水,她将手中匣高高地举了,头却垂下去,说了句:“求娘子救我!”

桌边的小娘子,仿佛被水墨映了的画。

有一瞬间,红玉完全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过了会,她似回转过神来,道了声:“原来你没死。”

那一声,似叹似喜,红玉分不清。

只是隐约间,她觉得,娘子是高兴了的。

正院内。

长公主脸还僵着,她年纪到底大了,一夜的雨,听得脑壳疼,此时勉强支着,想到方才那婢子进来时的场景,就有股气直钻到胸腔里,令她气怒难言。

“她居然与那姓鲁的拜了堂?!”

“若我是她,当时就该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她居然还敢与那浪荡子拜堂?她知不知道拜堂意味着什么?!”

“大郎,三郎,你们说,我们府,怎么摊上了这么个、这么个不知廉、廉耻的…”

三郎君晃着扇子。

大郎君抬头看了眼座上的长公主一眼,并未吭声。

唯有小四郎君眨眨眼,懵懂地开口:“阿娘,拜堂为何要撞死啊?若那坏女人要撞死,为何那姓鲁的不撞死?这事,可不是一个人能做了的呀?”

长公主无言以对。

她如何能跟一个七岁的小儿郎说清女子名节的事儿呢?

大郎君素来不在长公主面前发言,此时却突然上前一步道:“母亲不必忧心,鲁家既将这婢女送来,无非是告诉我们,此事我们不追究,那姜…”他顿了顿,“姜大娘子声名便会无碍。”

“这我如何不知!可她,她昨日那般平静,委实、委实…”

长公主实在是第一回见到这般女子,如此不将礼教、世俗放在眼里。但凡姜瑶昨日哭哭啼啼、百般伤心,她都不会如此。

而将这样一个不将礼教世俗放在眼里的小娘子放府里,她实是怕她接下来再做些什么,毁了一府的名声。

“不成,还是嫁了她去,高门是攀不得了,免得以后此事泄露,我们护她不住,不若找个家世普通的,万一事发,我等还弹压得住…”长公主扶着额,“正好,阿栩不是要办春日宴?”

“把她带去。”

“对了,”不知想起什么,长公主抬起头,“大郎、三郎,你们都离她远些。还有二郎…”

长公主忽而想起昨日满春堂下,那两人交错而过的一幕。

她心一跳,旋即立马否定了这想法。

只嗤之以鼻地想:

她可真是着了魔了。

二郎这样的性子,如何会看得上这等朝三暮四、心智不坚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