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银以掌托脸,双眸灵动,神态娇媚。
“长姊姊好!”小曹冲眉开眼笑地跑到曹银身侧,任她宠溺地拧起小脸,姐弟俩嘻嘻地玩笑着,看得出来,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银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怎可还与小孩儿一般玩闹?你阿翁还坐在这儿呢。”卞夫人嗔怪道。
小曹冲听罢,笑着跑回了曹操身侧。
曹操闻言点头,笑得短须一抖一抖的:“唔,是不小了!银儿,你也早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曹银脸色泛红,眉头紧皱:“阿翁!”
曹操哈哈地笑着,慢悠悠地说道:“别家的姑娘,到了你这年纪,小娃娃都会叫‘外翁’了。银儿的终身大事,孤可是日日都惦记着呢。去年,为父私下曾与你提过的丁仪,二十有一,恰巧与你同龄,是谯沛名士,不知银儿意下如何?”
“丁仪?”卞夫人似乎联想到什么,她问道,“孟德,这丁仪可是谯县丁氏族人?丕儿之妇不也……”
曹操点点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这丁仪,乃已故司隶校尉丁冲长子,字正礼,他还有个年幼的胞弟,名唤丁廙,二子皆以文才闻名沛国。其父丁冲,与孤有同乡之好。昔年天下大乱,孤兴举义兵,他随侍左右,与孤同车而行,常以远识达见开导于孤,颇有德士之风,奈何未及与孤共享富贵之日,便英年早逝,甚是可惜!仪少负盛名,孤素有意招此人为婿,为我银儿许作良媒……今下河北已定,不如早为银儿择定婚期,夫人以为如何呢?”
卞夫人似乎很尊重曹银,她慈蔼地问道:“银儿,你怎么看?”
“欸——”曹操摆摆手,一口否决,“婚姻大事,岂有自作主张之理?若还像以前一样纵着她,只怕终身都要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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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翁!银儿自己的婚事,如何不能自己做主?”曹银很不客气地反驳她父亲,她将便面放下,“女儿不愿嫁人,经年战乱,银儿的婚事,姑且先搁下罢!”
“胡闹!世上哪有女子不嫁的道理?”
曹操正要责备,却突然又把怒气收了回去,他心平气和地说道:“银儿,你已经不小了,还要避婚到何时呢?莫非,还因当年之事怪阿翁?”
“怎会?”曹银将脸撇开,拂了拂衣袖,神态慵懒,冷笑道,“逝者如川,当年之事,当年之人,一如一抔骨灰作散,何必再提?”
当年之事是何事?当年之人又是何人?
曹银这番冷言冷语,勾起我无限好奇。
清河公主出嫁之前,还喜欢过哪个乱世英雄么?
却见曹操眯起细眼,将目光投向了曹丕:“丕儿,你素来对家中姊妹之事上心,今汝长姊与丁家子立下婚约,汝,可有异议?”
曹丕在对座默默静听这一切,突然听见曹操叫他,连忙回道:
“回父亲,孩儿以为,此桩婚事,甚是不妥。”
“哦?何故?”曹操脸色有点不好看。
曹丕讪讪地笑了,他利索起身,作了一揖:
“父亲,自古女子嫁夫,素以才貌评定郎君,况今绝色美貌者如长姊乎?我曹家贵女,自当嫁与名门才俊,许于望族翩翩儿郎。孩儿听闻,那丁家长公子,有一目不便,恐误了长姊终身,窃以为,父亲可再思量一二。”
听到曹操为自己的长女择选的夫婿瞎了一只眼睛,席中多位姨娘们都小声笑了起来。
“有这等事儿?”曹操豁然,“既如此,我儿以为,当世才俊,还有谁可作银儿如意郎君呢?”
曹丕故作思忖状,再一揖:“不敢有瞒父亲,孩儿以为,与其选那丁仪,不若选伏波将军之中子,夏侯子林。他与长姊皆有非凡容貌,婚后,自可琴瑟和鸣也。”
曹操沉吟片刻,似乎经曹丕提醒,想起了曹家与夏侯家的关系,想到了政治上的一些事情,于是他点点头:“嗯,元让之子,相貌堂堂,确实尚未娶妻,与银儿颇为般配,那就如丕儿所言,择日,孤与其父书信一封。”
“我反对!”曹银鼓起双腮,急得不行,径直从席上站起,“阿翁,女儿素闻夏侯楙此人,贪恋女色,不习武事,更无韬略,将来定是个庸碌软弱之人。若女儿真嫁去了夏侯府,婚后还不知怎样呢!”
“银儿!”曹操皱眉,“非礼勿言。”
“女儿不管,女儿只认一理:今生若要嫁人,必择这世间一等一的好儿郎,且定是女儿自个儿喜欢的,旁的你谁,纵有徐公之容、宋玉之才,女儿也不嫁呢!”
曹银一番慷慨陈词,令我暗叹不已。
“莫非长姊,独独中意那独眼郎君丁正礼乎?”曹丕怪笑道。
曹银冷哼一声,扭头看向曹丕,不带一点温情:“弟弟,若阿姊没记错,你一向与那夏侯楙私交甚好吧?”
曹银当堂一句反问,令曹丕汗颜戚戚。
曹操只低头笑问怀中的小曹冲:“冲儿,你觉得,你长姊姊,与你子林哥哥般配么?”
小曹冲看了眼曹操,又看了眼曹银,最后只垂下眉头,小声道:“冲儿……不是很清楚,但冲儿知道一点:五行相克,银姊姊名里有个‘金’字,楙哥哥名里有个‘木’字,他们二人容貌般配,但也许,性情并不相和。”
曹操笑,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梁:“玄理繁冗多讳,譬若鬼神虚妄,翁翁并不十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