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彦的重甲象兵,已冲垮第三道街垒,战象披着浸过药水的藤甲,火铳铅子打上去竟迸出蓝火。
"用马将军的法子!"陈可忠突然大喊。二十名白杆兵从屋顶跃下,将淬毒铁蒺藜撒向象群脚底。
这些改良自浑河血战的暗器,专挑大象脚踝最嫩的褶皱处扎。
当第一头战象哀鸣倒地时,典波带人掀开街边酒肆的地砖。药铺学徒李二狗,引爆了埋在地下的三百担硝石。
冲击波震碎了半条街的窗纸!远处的安邦彦肝胆俱裂:可耻的贵人!非逼我同这种对手硬扛……
而那个被典波用三斤红糖收买的少年,用生命诠释了何为"民不畏死"。
冲击波掀翻八头战象的同时,王九亲率的具装骑兵从侧巷杀出。马蹄铁特意做成三棱锥形,在青石板上擦出的火星,点燃了提前泼洒的松脂粉。
轰然窜起的火焰,令象群四散奔逃!巨大的身躯,却在床弩、强弩、虎蹲炮的射击下,轻松栽倒中!剩下的都在径直掉头,发疯一般原路返回当中……
正跟在战象群身后的水西兵,此刻懂得了何谓作法自毙!贵人们帮其自安南引入的大量战象,竟成了他们最大的催命符……
酉时·蓉都暗流
"兰星"公子折扇上的金粉簌簌掉落。他刚接到飞鸽传书:王九在山城动用《皇明祖训》禁用的毒雾战,这将成为朝堂攻讦的绝佳借口。
"告诉杨大人,可以死谏了。"他弹了弹蜀锦衣袖,"记得用砒霜,那比白绫更像忧愤过度。"
窗外,秦良玉的攻城槌…正撞击着叛军最后的据点。槌头裹着马千乘生前打造的锁子甲!每次撞击…都发出冤魂呜咽般的金属嘶鸣。
戌时·长江落日
山城全线出击,过江的水西兵在亡命奔逃,当安字将旗没入江心时,幸存的狼兵突然跪地痛哭。
他们用苗语呼喊着祖先的名字,将牛角号砸向江岸礁石——这些传承千年的战争圣器,在暮色中碎成文明的残片。
王九却低沉对朱蕴宁说:"该给李二狗立块碑。"他的伤指划过《山城府志》,在"义民"词条上留下血印。
此次大举过江的水西兵,其实不过两万!更猛烈的还在后头。
……
朝堂冷箭
同一日的北京文渊阁,七份弹劾奏章摆在御案上。
首辅叶向高的门生咬死王九"私调狼兵"——那些助战的石砫土司兵,被说成是"勾结蛮夷"的铁证。
兵部一份密报更毒:"王九八月即密令典波入川,显是早知叛乱将起却坐视不理。"他们故意忽略王九早已报称:典波去接收沐王府的矿脉图。
乾清宫里的天启,摔碎了最爱的木鸢。碎片里藏着的密信显示:王九在山城缴获的土司盟书,竟盖着南京户部侍郎的私印。
忠奸难辨
冬月廿六,山城府衙惊现血字檄文。自称"渝州义民"者痛斥王九纵兵劫掠,文末按着上百个血手印。朱蕴宁查验后发现,这些竟是用水西特产的茜草汁伪造。
真正的杀招来自西城隍庙。住持指认王九"强占庙产",证据是庙里突然多出!三十具裹着明军衣甲的尸体——全是安邦彦屠村后伪装成"遇害百姓"。
"他们要逼将军屠城自证清白。"蕲射削断三支弩箭,"刚截获的飞鸽传书说,陈可忠的老母幼子!被扣在淮安漕船上。"
滚滚长江仍从城下咽鸣不息!西南的铁幕已经裂痕密布。越是此时,越会有疯狂的不测!因为之前他们还要点装扮,如今却可以脸都不要:恰如登登换成普普……
寒月照在朝天门残破垛口上,王九忽想起马媛曾经的话:"这世道啊,杀人的刀都藏在忠字旗后头。"江风卷着未熄的硝烟掠过城头,像是无数冤魂在重复这个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