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很久,口干舌燥,那些可怜的“囚鸟”听得茫然,不懂其意。
最后,玄鯢告诉他们——他们自由了,不必再拘束在钢铁冷硬的格子里。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们看着同样颤抖和恐惧的笼主和近卫们,浑身都在战栗——就好像恐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那样。
唯有那些曾被玄鯢地“他心通”影响的人们,稍微跃跃欲试。
玄鯢见状,也不意外,他看向一旁的苏十一,手腕一翻,一把长刀被他握住,交给苏十一,又指着那笼主和近卫们,开口道:“十一,去拯救所有人吧。”
苏十一一愣。
接过刀来,浑身都在颤抖。
他可从来没有做过,杀人这种事。
但玄鯢对他说,“十一,拯救这种事,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要以烈火,以刀兵,以牺牲。”
苏十一怔怔地握着刀,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一步步走上前去。
所有的“囚鸟”,都望着他。
然后,苏十一来到那笼主身前。
此时此刻,平日里耀武扬威,随意残害凡人的笼主和近卫们早已被玄鯢那恐怖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苏十一看着他,又看着那无数惊慌失措的“囚鸟”,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样,举起刀,一刀劈下!
刀并非凡物,将那笼主的胸膛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炽烈的鲜血喷薄而出。
染红了苏十一一身。
他哇哇哇呕吐起来。
但吐完了,他又站起身,认真地看着笼主,眼里没有暴虐和杀意,只有慈悲与善良。
“不……不要……”笼主惊恐万分,焦急求饶。
但苏十一却摇头,好似悟出了什么那样:“阿叔,十一不想杀你,但十一必须杀你,只能说十一来杀,阿爷不行,其他所有人都不行。”
说罢,又是一刀斩落!
大好头颅,滚滚落下。
在笼塔中象征着至高权柄的笼主,便血淋淋地死在荒漠的沙尘里。
这一刻,无数凡人眼珠子猛然瞪圆,如遭雷击!
笼主……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笼主……也是可以被我们这种人杀死的?
与此同时,平日里遭受的残酷对待,扭曲的折磨,好似走马灯一般,浮现眼前。
那些曾被玄鯢“他心通”引导的人,走了出来,玄鯢递给他们刀,他们提着刀,走向那些近卫,走向那些无法逾越的绝对权威。
眼里燃烧着愤怒和仇恨的火焰。
手起刀落!
唰唰唰唰唰!
人头落地!
更多的人颤抖起来!
浑身都在战栗!
那一刻,他们意识到——没有什么权威,谁都会流血,谁都会死。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冲出来,哪怕不会言语,哪怕不会表达,但本能的野性和愤怒被释放!
一刀,一刀,又一刀!
无数凡人接过凡人,砍杀在那些尸首之上,也砍杀在束缚他们的“桎梏”之上。
很快,这一座笼塔,群情激奋!
无数凡人,不再恐惧,不再颤抖!
尽管血腥的场景让他们感到不适,哇哇呕吐,脸色青白。
但在炽热的鲜血和污浊的呕吐物里,他们却前所未有感到自由,沐浴阳光,好似重生。
玄鯢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斐晟:“斐司命,你看,囚鸟……出笼了!”
斐晟也是深吸一口气,拱手:“不愧是大圣主!”
而此时此刻,苏十一走了回来,大吐特吐之后,脸色又青又白。
玄鯢问他:“十一,明白了吗?”
苏十一稚嫩地一点头:“十一明白了。”
“那你说说。”玄鯢又道。
“在笼塔里,笼主和守卫们是绝对的权威,所以阿爷让十一杀了他们,让大伙儿看到,笼主和守卫们和大伙儿都是一样的,会流血,会受伤,会死去。”苏十一开口。
“所以,为了拯救他们,阿爷让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你恨阿爷吗?”玄鯢又问。
“不,不恨。”苏十一摇头:“因为他们必须要死,而且必须死在同为囚鸟的十一手里,权威才会被摧毁——若是阿爷和阿叔们杀了他们,阿爷和阿叔们只会成为新的权威,新的笼主。那样的话,笼塔虽然没有了,但囚鸟还是囚鸟。”
“不错,不错。”玄鯢深吸一口气,显然对去苏十一的回答颇为满意。
他拍着他的头:“若干年后,阿爷归虚,昊天也能放心交给你了。”
但苏十一还没说话,斐晟可不乐意了,神色不善:“老头儿,这小家伙是我先收下的,先来后到。”
玄鯢看了他一眼,“我是城隍。”
斐晟当仁不让:“我是司命。”
反正到最后吧,俩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等苏十一长大后,自个儿决定。
然后,玄鯢请余琛派出了诸罗酆阴兵,带着无数兵器,前往了各个笼塔——将那些笼主抓起来,将那些囚鸟放出来,让他们亲手杀死他们,让他们亲手打破权威,也亲手打破“桎梏”。
经此一事后,囚鸟出笼。
尽管他们孱弱的身躯和低微的道行不会有所改变,但唯有一点——他们会学会反抗。
余琛将一切看在眼里,对玄鯢也是刮目相看——昊天大圣主,果然并非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