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缓地探出手,指腹碰着花瓣边沿的刹那,他听见她问:“可有不适?”
“没有。”他道。
“那可否,靠得再近些?”
沈见越不知她是个什么靠法,只略一点头。
许是怕他反悔,在他点下头的瞬间,她伸出食指,搭在小雏菊的上方。
随后,她轻轻碰了下他的指腹。
她感觉到他的手微抖了下,不过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
确定安全了,她才又往前探去,握住了他的左手。
那朵柔软的雏菊被他俩握在掌心中,从掌缝间溢出一点白皙的瓣儿。
沈见越眼也不眨地盯着那点雪白,抿紧唇,忍着突来的耳鸣。
不过那丝嗡鸣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转瞬间,他就已好转许多,心绪更是沉在一片奇异的平和中。
“你看,若是有心,难事也能做得成。”池白榆道。
沈见越“嗯”了声,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俩是握着手。
一股躁意陡然漫上,但又不同于往常,没有挑起他的杀心,反而使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僵立在那儿。
好在没握多久,池白榆就松开手了。
她道:“现在,闭上眼吧。”
沈见越微怔:“闭眼?”
“你闭着眼,我会尝试着触碰你,以此来巩固训练成果。”借着衣袖遮掩,她不露声色地握紧了匕首。
是为训练吗?
沈见越的眼底划过丝迟疑。
池白榆看见,面不改色道:“方才是在睁眼的情况下,你已做得很好。既为修炼,自然要逐渐增加难度。对吗?”
听得“做得很好”四字,沈见越不大自在地别开眼神。
他垂下眼帘,阴沉沉地应了声:“嗯。”
池白榆以前也教过别人魔术,但平心而论,她还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徒弟”。
虽然疑心重,但是好忽悠。
比如现下,前不久还要打打杀杀的人,这会儿竟乖顺地闭上了眼。
他的脸微微紧绷着,眉间也拧出一点愁绪,仿有乌云攒聚。
不过她没心思顾虑这些。
以防意外,她先试探性地曲指敲了下他的肩。
她脸上的温柔神色已不见,满是警惕。不过声音还放得轻和:“这样碰你,可会不适?”
闭上眼后,沈见越陷入更为不安的境地。视觉受影响,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为敏锐。
感觉到肩上被敲了下,他暗暗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化出刀刃。
而之前不知掉哪儿的纸鹤竟又出现了。
许是受他心绪影响,它顺着胳膊,飞速攀上她脖子,紧紧贴在颈侧。
池白榆尚未反应过来,就又听见牙齿磨动的窸窣声响了。
轻微,却又刺耳。
她哽了下喉咙,顿在半空的手再不敢动。
不是吧。
又来?
这丑不拉几的纸鹤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背上渐渐冒出冷汗,她强忍着逃走的冲动,尽力保持镇定,“眼下是为师在旁,而非别人。既然是教你作画,可会害你?”
沈见越陷在一片焦灼烦躁中,无意识地低声喃喃:“仙师不会害我。”
“对。”池白榆温声道,“既无谋害之心,那要如何?”
“仙师……仙师……”沈见越不住喃喃,神情逐渐变得恍惚。最终他低语着吐出几字,“要接纳仙师。”
末字落下,那紧贴在颈动脉上的纸鹤突然失去生息,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