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不知在深山中隐居多久,才琢磨出了这丹青之术。
他须得再耐心些。
再耐心些。
若钻研不出,也还能向仙师请教。
他紧闭着眼,不住平缓着呼吸。
耐心。
耐心……
他提起笔,再次蘸墨。
见他不应声,那青面怪物又道:“还有那鸽子妖——”
“够了!”沈见越喝止住他,攥着毛笔的手已掐得死白。他压抑住急促的喘息,语气森森道,“安静些。”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画境中多了丝活人气——有人进来了。
紧绷的神情微微缓和,他转过身,动作里带着点儿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伏雁柏选的入画点离他们很近,因而青面怪物也感觉到了。
它望向那丝活人气溢出的地方——就在它右旁三丈开外处。
“竟又来了。”它呵出白雾,声音嘶哑难听,“还有一人……是伏雁柏?那人一贯不喜欢你,何不猜猜她带他来做什么?”
它话里话外尽是阴毒揣测,沈见越睨它一眼:“你可以走了。”
“你——”
“滚!”
青面怪物紧盯着他。
不久——在那两人彻底入画前,它道:“你知道该如何找我。”
话落,它忽向地面陷去,就像陷入了泥沼之中。
沈见越无暇理会它,只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半空。
因有外人进入,那儿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忽地,从漩涡中探出一只枯白的手来。
他不悦蹙了下眉,眼神中多了些警惕。再视线一移,看向了那只手的后方。
终于,他望着了一点青绿色的裙摆。
他微微睁开眸,下意识往前迈了步。
也是这时,伏雁柏从漩涡中走出,被他拉着的池白榆也紧跟其后。
一入画,池白榆就紧提起了心。
她先是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那青面怪物的身影后,再才望向一堆画架中的沈见越。
后者没上前,情绪不明地盯着他俩。
与池白榆的视线对上了,他才往前一步:“仙——”
池白榆心一紧,忙微微摇了下头。
沈见越怔住,即将脱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伏雁柏似有所感,侧过脸乜她一眼。
她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样,举起两人相握的手:“伏大人,都已进来了,可以松开了吗?”
伏雁柏笑了声,松手:“自然——人都在那儿了,还不去么?”
虽离得远,沈见越却将他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睨向伏雁柏,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看好戏。”伏雁柏将手拢在袖里,笑眯眯的,“这么瞧着我做什么,是今天也画了些不堪入目的丑物,所以看何物都有怨?”
池白榆:“……”
他们讨厌这狗东西也是有道理的。
沈见越:“无需你管,这是我的地方,你出去。”
“别急。”伏雁柏有意无意扫了眼池白榆,“等看到了想看的东西,我自会离开。”
池白榆肯定不能让他看见她是怎么用剜心刀的。
毕竟什么丹青术都是她胡扯出来的,沈见越能信,这狗东西却不一定。
要是被他拆穿了,她能否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她提步往沈见越那儿走去,脑子转得飞快。
按沈见越说的,这画中就是他的地盘,那他也应该能强制别人出画。
现在他虽然排斥伏雁柏,却没有非要他离开的意思。
但这层不满就跟栽满东西的船一样,很可能再加一根芦苇就会沉下去。
芦苇……
她顿了步,忽从钝痛的掌心上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