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诸位读书少,未必能深刻理解黄大人的意思。”
“我简单的讲几句,从各个角度分析一下。”
“官面上用些合法手段,给施令伦施加压力,让他恐慌。”
“比如说,散布谣言,断粮,抓太湖协的家属,在水寨周围布防。帮他调整心理,逐步进入反贼的心态,不要觉得自己还是朝廷命官。”
胡千总没忍住,笑了。
自己的结拜兄弟,说话还是这么的幽默。
然而,这幽默的背后,是血色。
“这个过程,短则两三天,长则半个月。我们要调兵,做好随时镇压的准备。”
“他施令伦一反,最好稍微波及一下运河,或者某个镇子。我们再出兵,为朝廷平叛。”
“这样损失不大,朝廷不会怪罪。而且绿营弟兄们出兵辛苦,朝廷给的赏银不多,总要谋点外快吧?”
……
“我们不是客兵,刮地皮不能太过分,会被戳脊梁骨的。”黄通判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我是这么想的,人是施令伦杀的,财是施令伦抢的。我们只不过平叛而已,算是合法缴获。”
众人都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们回去就好动员了。
这年头,带兵你没点银子,真不行。
使唤不动的!
前两年,
韶州绿营因为开拔银没到位,又没赏格,伙食还差。
那帮丘八,临阵齐刷刷的往后跑。
参将,游击,一众将官因为铁甲重,平时又缺少锻炼,
跑的太慢,全被贼人砍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绿营兵用实际行动,打出了“筒//战的价值”。
李郁洋洋洒洒分析了上千字,
然后转头看着黄通判:
“大人,您看我理解的还到位吗?”
“唔,正如本官心中所想。”
胡千总也赶紧抓住机会:
“大人,城守营右营,也需要一个得力之人指挥。”
“你以千总之职,暂时节制两营吧。待这一仗赢了,本官奏报朝廷给你提一提。”
“谢大人厚爱。”
“还有你,范巡检,好好干,事后也给你报功。”
散会后,
黄通判恢复了理智,询问黄四:
“城守营,加汛兵,差役,能打的过太湖协那帮丘八吗?”
“小的觉得,还不够稳。”
“那怎么办?”
“组织一些团练吧?据我所知,西山煤矿就养了一些打手,有的还是江湖杀人犯。”
“这可不行,朝廷不许。”
“小的意思是,临时用一次,用完了就撤销。”
黄通判点点头,觉得这个建议还是可以的。
就当是卫生纸,用完就扔嘛。
不违制。
……
机会的大门,
不是一次性打开的。
往往是多次试探,偶尔推开一条缝,又pia的关紧。
但是,凡事只要有了第一次,
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俗称,破窗效应。
心存疑惑的黄通判找上了李郁,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不行,不行,我是正经商人,哪能参与这种事。”
“我那些护院家丁,领的是我的工钱,朝廷又没发一个大子。”
“再说了,别人还以为我有多大野心呢。这兵权是烫手山芋,我才不接呢。”
欲擒故纵,玩的那叫一个六。
最终,黄通判多次劝说,
李郁才勉强接受了,表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就100人吧,不够的用矿工凑数。
死了,官府得给抚恤。
兵器,粮食,也得官府提供。
而胡千总,拿着公文杀气腾腾的接收了整个城守营。
将李家堡的人,安插在各队。
依仗这些人,他才能掌控两营。
听话的有开拔银,赏银。
不听话的,直接斩首。
一口气杀了四颗脑袋,总算是镇住了这上千人。
老胡拉出了一半的兵力,开拔到东山附近。
府城开始紧张了,白天城门也关闭。
仅留一处北门,而且是半开。
还拦起了拒马,沙袋,兵丁日夜守护。
来往客商,行人,全部要搜查。
这让府城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人人都在打听,是不是要出事了?
李郁说,
这叫烘托气氛。
做大事,一定要有耐心。
让全城百姓,士绅都相信,要打仗了。
当所有人都觉得战争要来了,那战争就真的来了。
……
太湖协的人,又来了。
发现府城四门紧闭,感觉不妙,没敢进城。
速速回到东山水寨,禀告施令伦。
“将军,城门紧闭,到处戒严。这帮王八蛋是铁了心整我们。”
“欺人太甚,我写份信,你速去提督府求援。”
施令伦忙着写辩解申诉的文书,黄文运也在干一样的事情。
一个说,
苏州府想嫁祸于人,恶意火拼,斩杀绿营兵首级冒军功。
另一个说,
城守营和石湖巡检司果断出动,全歼一股悍匪。这股悍匪,有刀剑弓枪,自称是太湖协官兵。
论笔头功夫,杀人不见血。
施令伦远不如黄文运的文字犀利,差太多了。
江宁府,
两江总督阅后,大惊失色。
“制台大人,怕是有变。黄通判这是在暗示,太湖协可能会反?”
“荒谬,荒唐。”
文书师爷,却是摇摇头,继续提醒东主:
“不可不防,黄通判不是昏庸之辈,他的笔头有数,不会浪费笔墨。”
“那你说怎么办?”
“当务之急,制台大人要立于不败之地。”
“如何一个不败之地?”
“分别派员去江南提督府,和苏州府,就说江南似有宵小之辈活动,要求他们妥善迅速的处置,查明真相。”
“没了?”
“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