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天阳站在路口,看向依然聚集着日结工人的仓库,心情复杂。
街上行人不多,却时不时能看到军车驶过,十几个保守派的官军,背着古老的RPK班用机枪频繁的出入各個商店。
他透过窗子,看了看别家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快7点,于是加快步伐朝着米粮店走去。
市里一共就4家米粮店,但只有东洲顶好米粮店卖胤国的米。
鸡蛇国本国耕种的农产品,90%都出口到国外赚取外汇,国内经常出现粮食短缺。
不仅如此,本国售卖的米质量奇差无比,米粒小且碎,一斤陈米还要混进去两成稻壳一同贩售。
威天阳来到店前,抬头就看到“东洲顶好米粮”的招牌,半掩着的木门里黑洞洞,老板省电费没有开灯。
他推门而入,这50平见方的房间里弥散着一股生米味,顶头是柜台和通往仓库的后门。
房间左侧两排木桶里盛满了本国糙米,米堆上竖着一个价签,旁边还竖着一块木牌:“不收鸡蛇法币。”
老板在柜台后看了看他,脸上生出不悦的表情。
“不赊账。”老板道。
“今天一并还清。还要买胤米。”威天阳笑道。
老板一愣,随后便笑道:“怎么?手里阔绰了?”
威天阳将10块的民众币丢到柜台上,笑而不语。
老板拿起纸钞对着窗子看了看,确认是真币,便起身领他往后面走。
通道狭长,小小的仓库里亮着昏黄的小灯,好几十袋10斤装透明真空包装的大米静静躺在木头箱子里。
“都是才运来的好米,粒大饱满,没有一点稻壳,昨天还被官军运走了几车,只剩下这么点了。”老板说到官军时,脸上的肉跳了跳。
“10斤多少钱?”威天阳问。
“这有点贵,10斤32块,你赊的4块钱还清了,剩下6块都不够。我劝你还是买糙米算了。”老板摇头笑道。
威天阳卸下肩上的书包,从最里面的隔层里,摸出来一张绿色的朗克。
“哟?!你还有朗克啊?”老板有些诧异。
“我有5朗克,买10斤。”威天阳道。
老板有些犯难,道:“我店里现在只有民众币。”
“不要紧,找我民众币就好,我又不买军火。”威天阳笑道。
不多一会儿,威天阳便拎着一袋胤米走出仓库。
老板边找钱边问道:“伱小子……突然这么阔绰,不会是去干那个了吧?”
威天阳接过一大叠民众币,重新放进书包隔层里,笑了笑,把深蓝色卫衣的袖子撸了起来,展示自己的小臂。
他道:“你想多了,瞧我手臂上一个针眼儿都没有呢。”
老板点点头,道:“以后再买米,我算你便宜点。你也挺不容易的,妈妈身体有好转吧?”
威天阳笑道:“有我呢。”
说完,便跑出店门。
雨渐停,威天阳又去了一趟红鼎药局,花120块钱买了六盒醋酸泼尼松片,这才慌慌忙忙往家里跑。
高级公寓楼群的旁边有一条泥路分支,顺着泥坡往下走20多米,便能看到一大片低矮的平房。
威天阳背着包,提着两袋米走下泥坡,夕阳被高楼阻挡,贫民窟沐浴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这片贫民窟犹如大地上的疮疤,居住着上万失去了数字身份标签的胤移民。
鸡蛇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它离胤国只有一街之隔。
一些小孩子看见他回来,便追在后面跑,他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还没进门,威天阳就听到母亲的咳嗽声。
威天阳推门而入,将米和书包靠在墙边后,走到洗脸盆旁洗了把脸。
40平见方的房子不算大,但被母亲收拾的很干净整洁。
进门左手边是灶台,两罐煤气罐摆在一旁,右侧空地处放了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有两瓶吃剩的酱菜,墙上挂着日历。
里屋没有装门,只挂了帘子做遮挡,窗下有一张书桌,桌上堆放着威天阳从旧书摊买回来的初中各课程的课本。
母亲正在扫地,看到威天阳靠在墙边的胤米,表情一怔。
“这米?哪来的钱买的?”母亲问道。
“我不是打了四份工吗?米店的老板算我便宜,我就买了两袋回来。”威天阳擦了把脸,笑道。
接着,他拎起书包,又从里面掏出几个药盒摆在桌上。
“你那病不能停药,这几盒,应该够吃两三个月了,吃完了我再想办法买。”他道。
母亲捋了捋额头的白丝,眼角泛红,面色严肃了起来。
“阳……你是不是……去卖血了?还是说……去找那些药企当药人了?”
走投无路的底层人,能想出的办法并不多。
时间、精力、体力……或者身体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