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染南效天坛。
刘秩倒地之时犹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相信薛白会在祭天的当场杀了他。
圜丘上,李琮也愣住了,他首先想到薛白破坏了他的登基大典,认为事情闹到这個份上是难以处理的。之后,一阵强烈的不适感涌来,他终于意识到今日的万众拥戴并不是冲他,他还未摆脱傀儡的身份。若非薛白,他到现在也许还只是十王宅中的一个懦弱亲王。
一瞬间,薛白的果断与魄力,打碎了李琮的美梦,只留给李琮幸酸、无奈。
刘秩的尸体倒在那,手里还掉落着那一纸文书,李琮看向那上面的印章,不由想,倘若有朝一日,在自己手中被薛白篡了祖宗留下的江山,何颜去见圣人?
不,他知道自己早晚能拿回权力,超越日益昏庸的李隆基,目前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薛白已然喝令禁军们把敢随刘秩作乱的官员们都拿下,宣告朝臣,此事必有幕后指使,他自会彻查。最后下令,登基大典继续。
鼓乐又起,李琮如同摆设一般,继续赏赐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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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从刘秩府中搜到的信件文书,此外还有这些,是协从官员的口供与证据。”
一系列的文书被摆在了薛白面前,他抬头看去,见是杜妗亲自送文书来。
“中书省那边看过吗?”
“没。”杜妗道,“直接给你过目的,我不知道颜真卿会如何反应。”
薛白拿起那些书信看了一会即明白过来,刘秩所为,幕后主使者却是房琯。
房琯是当世名臣,富有盛名,与刘秩一向深有往来,与颜真卿的交情也不错。这场大乱当中,房琯不顾安危,拔山涉水投奔李亨,其忠义显然也让李亨大为感动。据薛白所知,如今房琯已是李亨的宰相。
“若我是房琯,便不会怂恿刘秩公然闹事。”薛白沉吟道,“而会让他们暗中窜联,等待李亨大军到时,里应外合,攻下长安。”
“人家要的是人心。”杜妗道,“名义是他们最大的优势,自然要发挥到极致。先把我们贬为叛逆,也许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复长安呢。”
“打仗不是清谈,耍这种嘴皮功夫,何用?而且我们最不害怕舆论。”
薛白手握报纸,这才是他敢直接斩杀刘秩的原因。
杜妗道:“可你看这里,看房琯之意,李亨任命房琯为持节、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等使,似乎是这次东进的主帅。”
薛白也看到了,房琯确是在信上与刘秩这般说的,说自己不日便要率大军攻打长安,让刘秩放心大胆地宣扬圣旨。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喃喃道:“怎么会?”
“你不信?”
“李亨为何会放着郭子仪、封常清、仆固怀恩等名将不用,反而点房琯为主帅?他历任文官,何时有打仗的经验?”
“伱担心是计?”
“嗯,万一李亨明面上以房琯为统帅,暗中却遣一大将绕道,则长安危矣。”
此事,仅凭房琯的一封书信并不能判断,薛白只能派遣哨马打探。
而短短几日,李亨与其大军已经抵达了雍县,并改扶风郡为凤翔郡,称西京。于此,在世人看来,李琮封薛白为“雍王”,是让薛白平定李亨的意思了。
才结束了与崔乾佑的战斗,官兵已经非常疲惫,还来不及休养,而投降的叛军还来不及整编。长安城的粮食储备也根本没有恢复。
甚至包括薛白,期望的也是先击败安庆绪、平定战乱,恢复江淮对长安的供应。
他还想着等范阳的叛乱平定了,派人到扬州接回颜嫣。
结果立刻就要迎战李亨,疲惫感顿时加剧,可以想见,长安军民对这场战事的热情并不高。
薛白不得不承认,自己成了“两虎相争”中的一只,而李亨坐山观虎斗,占据了更大的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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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九,哨马回报了消息。
元帅府,薛白与诸将商议军情,得知敌军统帅或有可能是房琯,大家反应不一。
“宰相亲自领兵,看来,这一战李亨那边是志在必得了。”
“我更怕是郭子仪、封常清。”
“房琯亦不简单,此人身负盛名,只怕很有谋略……”
薛白听着这些,走到了沙盘前,默默地摆上兵棋。不一会儿,李光弼也走了过来。
加上招降的叛军,他们有十三万人,且精锐不少,兵力上并不输于李亨。问题在于,远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
“我不怕敌军展开兵马与我们决战于野。”薛白缓缓道,“若是房琯指挥,想必李节帅轻易就能击败他。”
“未必轻易。”李光弼道:“当能在长安粮尽之前击败他,且不损失太多兵力。”
薛白拿起长杆,移动着兵棋,道:“可若是李亨遣一支兵马绕道,威胁华阴,围困长安。则不出一月,长安势必不可守。”
“不错。”
李亨不同于安庆绪,一旦李亨围困长安,非常轻易就能够使得天下各地不再支持李琮。那这一战,薛白几乎是必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