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目光灼灼看着李晟询问道。
“皇甫惟明要反?”
李晟压低声音惊呼道。
这個消息可太踏马够劲了,如此机密,是他这个还未通过“面试”的“实习生”该知道的么?
他出身将门,消息灵通。
河北地方不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武周末年的时候,河北契丹人闹事,杀唐军将校造反,可谓是声势浩大,一时间搞得朝廷焦头烂额。
当年就闹过,现在再闹一次,貌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李晟丝毫不觉得方重勇是在“闹着玩”。
“你就当他反了吧,本王是问伱,要如何平叛!皇甫惟明如何,那是他的事情,与本王的问题无关。”
方重勇沉声说道。
李晟沉思片刻,对方重勇说道:
“朝廷可兵分三路,两路为正,一路为奇。一路守黄河南岸的河阴县,与叛军拉锯,一路守河阳三城,保护洛阳西北大门不失。
最后一路奇兵出河东,从河北常山出击,奇袭叛军老巢,断其粮秣。
到时,叛军便会进退失据。
黄河岸边的叛军若退,则两路正兵可一路尾随掩杀。叛军若是不退,则粮草不济,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他们势必会不顾一切急攻黄河沿岸城池,不可能不留下破绽。
到时候,战场主动权便在朝廷一边了。殿下手握强军,此战无论是在正军中还是担任奇兵,都是大有可为。”
李晟侃侃而谈,显然不认为此时河北叛乱,能够从朝廷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只是这个说法,跟方重勇的看法基本一致,这大概也是军界共识了。毕竟,战略是有套路的,如果不考虑经济压力和政治上的变化,那么“考卷”的正确答案非常有限。
“倘若回纥人,也参与进来,那要如何处置?”
方重勇继续追问道。
听到这话,李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如此便是双鬼拍门,大唐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殿下就是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军事问题恶化,就会变成难以处理的政治问题。这不是他一个披坚执锐的将领该考虑的。
或者说了也不算。
方重勇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二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看到对方不说话,李晟有些心痒难耐的压低声音询问道:“殿下莫非是以为,不可说之事,乃是大乱在即,变生肘腋?”
“本王不希望这样,但好多事情,本王说了不算,甚至圣人说了也不算。
关中与河北积怨甚深,岂是换几个节度使,就能消弭矛盾的?”
方重勇无奈摇头,给李晟倒了一杯酒。
不动声色的考验已经结束,方重勇也不想给李晟太大压力,安慰他道:
“银枪孝节军扩军在即,肯定会提拔军中将校担任要职。
但你在军中资历尚浅,骤然提拔,对你也不是好事。
不如先平级调动,在银枪孝节军中做一个执戟郎,随某身边同入同出。
近日你便随本王一同去两淮与江南公干。待班师回朝后,自有封赏,到时候本王也好提拔你于行伍之间。”
终于听到具体的承诺,李晟松了口气,方重勇的任命,就是平级调岗,属于军中正常操作,不会引起太大波澜,也不会让银枪孝节军中其他将领妒忌。
如果方重勇真的任命李晟为“十将”,那何昌期、车光倩等人肯定不乐意了。
他们的官职都是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李晟有没有本事他们没有看到。如果一来就身居高位,跟他们平起平坐,肯定会让原有和谐的将帅关系产生裂痕。
让方重勇麾下小弟离心离德。
如今方重勇已经是一方首脑,麾下人手不少,各自有各自的诉求和忌讳。并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任人唯亲与任人唯贤,里面的学问很大,方重勇如今尚且在摸索当中,人事任命都是心有惴惴的执行,不敢托大。
“谢过殿下,末将一定好好努力。”
李晟很是矜持的抱拳行礼说道。
平级调动并非什么很了不得的恩惠,李晟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哪怕银枪孝节军的主将不是方重勇,想平级调动到此,也是轻轻松松。
关键还是接下来的表现如何。
“平叛河北的方略,你若是有空,可以多考虑考虑。”
方重勇意味深长的建议道。
“河北么……看来,那些事情都不是传闻啊。”
李晟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重勇看他似乎知道什么,饶有兴致问道:“妻兄何出此言啊?”
“殿下有所不知,河北被朝廷抽重税,自上而下的不满之情可谓沸反盈天。
他们闹才是必然的,只看是什么时候去闹,会把事情闹多大。”
“原来如此。”
方重勇微微点头,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