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的脸色仍然是一副濒死之象。
都已经到了这里,秦祯又犹豫了,若是她前脚将这少年带回了家中,后脚人就死在了她家,该怎么办?
若是不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少年不像她爹已经被烧成了焦尸,便是放进棺材里,也会发出腐臭味来吧?
况且她家里只有那口她用来睡觉的破棺材了,若是用来放了这少年的尸体,她便连睡觉的地方也没了。
就在她犹豫不定站起身的时候,她的脚忽然被抓住了。
她梦里那种被拖拽着要坠入深渊的感觉,忽然从她的脚下爬上了她的脊梁骨。
她浑身都觉有一种黏黏腻腻的触感。
秦祯低头看去,便见那少年的手正紧紧地抓住她,手背上青筋凸起。
恐怕他最后一口气,他剩下的所有的力量,全都用在了这一抓上。
秦祯吓得惊叫了一声,使劲挪了挪脚,才发现这少年抓着她的力气实在太大。
她有些害怕,不知道到底是这少年求生的意志力支撑着他,还是他已经断了气,凭着死前的那一点意志抓着她不放。
秦祯心里跳得如擂鼓,试着说了句:“你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回家,给你治伤,我救你还不行吗?”
神奇的是那少年一听这话果然松了手。
秦祯便蹲下身,好不容易将此人扛到了背上,背着他,踩着月色往义庄走去。
不知为何,明明早晨下了雨,可今晚的月亮却很亮,月光照着回家的小路,像给路铺上了一层细沙。
秦祯抬头看了看月亮,默默地在心中许了个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她是在为自己和娘积德,求老天爷保佑她与娘亲,能在这个世道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义庄之后,秦祯将人放在了她的棺材“床”里。
又去厨房烧了些热水过来,拿了毛巾,替少年清理伤口。
她一件一件脱着少年的衣服。
幸亏清晨下了雨,将少年的衣服全都打湿了,他又躺在那湿泥地里,身上的衣服才没有干得跟伤口黏在一起。
否则就少年身上这纵横交错的伤口,他的衣裳能不能脱下来都不一定。
秦祯每在少年身上多发现一条伤口,头皮便更紧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