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赵步洲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时不时长吁短叹,这一切都被精明的贾云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琢磨在大脑里,呀,呀呀,这是火烧眉目了,看来事不小,如果他能为赵步洲排忧解难,说不定:离更上一层楼就不远了,很久以前就在疯传赵步洲要到搬运站去任一把手,此事决非空穴来风,如果不是刘子凡撒下口风,赵步洲决无可以乱说,赵步洲是个工作作风严谨的人,他曾经旁敲侧击,问过那么一句,没想到赵并不否认,只是叹口气: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搬运站一把手韩重宾家住城里,且资格太老,连年一宽都不敢把他怎么样,偶尔见面也得尊称一句“老太爷”,是老县委书记孙东洋的东岳老泰山,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鲁延年的老上级,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升入九州专区,他是文革中为了拯救门图江受到牵连,被发配充军到了三木公社搬运站,十天能有八天病休,他不走,这位置基本上空置,副站长钟国礼,是个和平时期的退伍兵,倒是热情似火,以副代正,把小小搬运站搞得有声有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钟某人这是要干什么了,别人吹风,钟某人也不惜余力卖劲,刘子凡却嗤之以鼻,在心里冷哼两声:小子哎,别以为一切板上钉钉,八字不还没写下一撇吗?在十八个自然大队中,刘子凡认为只有赵步洲敦厚实诚且做事有板有眼,赵的前身老书记梁修身现在已经成了刘子凡左膀右臂,很多时候,梁修身的意见很重要,远超张子望、顾国彬,虽然在官职上,这两个人在梁之上,可刘与梁志同道合。
钟国礼军人作派,军人心理,总以为按资排辈,韩重宾走了以后,小小搬运站,就非他莫属,其实那是他一厢情愿,刘子凡和赵步洲友谊源远流长,特别是在文革最艰难岁月里,刘子凡差不多活不下去,当时沈冬秋一度跳窜到公社,在整完了曹真善之后,风头一过,沈雄心勃勃欲斗垮刘子凡,当时形势急转直下,如果不是赵步洲说服曹真宝,报这杀弟一箭之仇,下一个就一定是他刘子凡,如果硬要攀亲,沈冬秋这狗东西也算是他半个女婿,沈的女人是古铃,是古淑华之女。当年这个名满天下的侠女,在郦至年、曹真善、刘子凡之间跳选,刘子凡用极其卑劣的手段,占了古淑华,如果古选择大上海风流倜傥的商人郦至年,刘子凡无话可说,可她在三个人之间徘徊,就让刘愤怒,凭啥我就不行?刘子凡在一次热烈浓重的酒后,捷足先登,让其他人汗颜,自此古淑华爱恨难消,最终选择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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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这些,刘子凡感到愧对赵步洲,所以赵是第二梯队领班。
贾云龙是知道这里子丑寅卯的,他笃定赵氏不日辉煌腾达,如果贿赂好赵步洲,下一步问鼎一把手,指日可待,他看出赵的窘境,思谋来思谋去,觉得一定是可以在那头瘦牛上做些文章的,这是贾家沟分队以来,最早的一头牛,它老了,瘦骨嶙峋,吃草不多,常常假寐反刍,许多次李宜忠提议要杀它,都被贾云金嗤之以鼻:人马比君子,你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想法?你食它的肉,不硌硬心?在贾云金坚持下,那头见证岁月的老牛,就一只闲置在那里,贾家沟人等待它终老,还要把它象死人一样埋掉。
贾云龙对于哥哥这点偏执,有些不解,它是牲畜,不是人,牲畜死了,不就是用来解馋的吗?但他不忍拂哥之意,哥是个壮汉,却闷下头来,把生产队牲畜伺候如此之好,乐于此精、精于此道。
李精树之子李建良一直是哥的搭档,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撂挑子耍横,非要去学着耕地,倒是让刁钻的李默海拣个大漏,碍于精明李金亮的存在,今后在前进的路上,少不了人家助一臂之力,至少不是李建玉那样的麻烦,他松了口,这在年轻一代人身上,是不可能有的事,并且贾云龙亲自去说服李宜忠,李默海作为替补,走马上任,这是精明的李默海走下的一步好棋,也让李宜忠拒绝他亲亲四爷李建方的提议:老小子从不拿豆包当干粮,甚至都不正眼看他,他一推二五六,推给贾、推给李金亮,这手玩得妙,李建方骂他是个摆设!凡事有缝,插上一针,挺有趣。
太阳西斜时,人困马乏,别人没事,靠在椅子上假寐,准备就这样撇下最后多余时光,大队干部三五一群聚那儿吹牛。
贾云龙乘人不备,一头扎进赵步洲办公室,摇一下赵,“赵书记,老赵---!”
赵步洲这些日子在翻金斗云,日子里有了烦恼,但不能对每个人敞开心扉,这叫城府,“昂,老贾,啥事?”习惯地笑笑,他的确老态初现,哈欠连连。
“遇上难事了吧?这几天你都不在状态上!”贾云龙从干瘪的烟盒里,掏出两支略显弯曲的大丰收烟,用大姆指食指拧捻几下,递一支给赵步洲,给自己一支,从干瘪的火柴盒一起拿出两根火柴,猛划一下,点燃,替赵点着,又替自己点燃,然后吹熄扔地。
“是吗?也没啥大事,是家里破事!不值一提!”
“噢?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公社那头的事怎样?”
“僵着,老韩头不退,这事就无着落!”
“你不会送下这尊瘟神?”
“怎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