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道人的手又一次摸到胸口,忍无可忍的他终于能再次睁开眼睛。
视线带着强烈的厌恶,仿佛有形有质,射向跛足道士。
而对此有感的道士也抬头看了过去。
两道目光空中相接,如同对轰,激起大片无形涟漪……
有人说,喜不喜欢一个人可以在看到对方的十秒内做出判断。
虽然看不清是不是长短脚,但眼前这位道士气质却的确颇为不俗。
不过是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道袍,偏偏穿出了几分仙风道骨。
就连绾发的荆簪都闪着光,柔滑润泽,也不知是包浆还是宝光。
年龄?判断不出。
面相不过二十,双眼晶亮,眼神沧桑,仿佛已看尽这世间无数沧海桑田。
是滴,贾睿对这位道长并没有恶感。
但没有恶感,不代表他不想收拾对方。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道士想问:“你怎么活过来了?”
贾睿想问:“你真的是修行者、来自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次异口同声。
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让警惕与戒备消散大半,二人相视而笑。
道士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在靠近床头处的鼓凳上坐下。
贾睿双肘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枕上,飞快扫一眼屋内,心里只来得及感叹一句“寒酸”,口中却先发制人,问道士:“你在找什么?”故作不知。
跛足道士定定看着他的表情,一字一顿道:“借给你的风月宝鉴。”
贾睿听罢,故意怒道:“你这个道士不老实!”
“我如何不老实了?”
“哼,你说那镜子是太虚幻境空灵殿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只给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看照。”
跛足道士轻笑一声,垂目扯了扯道袍下摆,点头道:“我正是如此说的。”
贾睿呸了一声:“为何反面有个吓死人的骷髅立在里面,非诱逼我看正面,生出那些见不得人的邪思来?非但不能治病,分明还会加重病情!你不是想救我,是想害我!哪里老实!”
跛足道士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一顿,抬眼看向贾睿,眼里惊讶一闪而逝,似乎在判断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但嘴上却极强硬,矢口否认道:“我已再三交代你不许看正面,只看反面,怪不得我。怪只怪你受不了诱惑。”
“呸!一面是阴森森的骷髅,一面是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任谁都会看心上人。”
“你这个法子,和一个人犯了错,要么死刑要么领十两银子回家过活一样的选法,看似给了选择,实际上只有一种结果。”
“被你害的我差点被阴差锁走,又如何说?你哪里是救命,分明是害命!”
道士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被阴差锁走的那一幕虽是幻境,但从来没人能在经历后再次活过来,眼前这人活生生的,中气十足,显然不对劲!
贾睿嘴里嚷嚷着,声音越来越大:“我算明白了,你不是救命,分明是拿我的魂魄去喂那邪门镜子呢!歪魔邪道,今儿非锁你去官府不可!”
一番话说的跛足道士心神不安,这人怎么像忽然开了心智?
心念数转,他决定早些脱身,摆手道:“那宝鉴丢了就丢了,不让你赔,但咱们的因果也就此了了,告辞!”
不等贾睿回答,便晃了晃身子。
说来也是奇怪,那足有一米七八的高大身子晃动过后,竟然慢慢变小,像被压扁了缩小了一般,几息后变成一张轻薄纸人,随着莫名出现的一股旋风,从窗户缝钻了出去,消失在青天白日之下,着实诡异。
“哼,算你走的快,晚一点等身体养好,非让你赔的只剩内裤不可!”贾睿冷笑一声。
随后,闭上眼睛,他将贾瑞的记忆快速浏览了一遍,越看越气。
这小子二十出头,因家贫竟然连个通房也没有,更不论娶妻。
自从见了王熙凤之后,就魂牵梦绕的暗恋上了。
及至后来,见王熙凤与贾蓉贾蔷贾宝玉几个关系暧昧,就生了妄想。
宝玉不提,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可贾蓉贾蔷都近二十了,尤其前者还娶了大三岁的秦可卿,不用想,早懂人事,难保与王熙凤没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