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想着也一亲芳泽,三番两次的明示暗示王熙凤。
可惜他对自身认识不够。
一来,祖父贾代儒读了一辈子书不过是个秀才,只能靠打理义学谋生。且打理义学还不是因能力出众,而是靠嫡支施舍。
二来,父母双亡,自己又是个无财无势无才的,就连容貌也只是清秀,远远比不上俊美的琏二。
不知哪来的勇气认为王熙凤会看上他!
可想而知,王熙凤在收到他勾搭的信号后有多膈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熙凤是什么人?凤辣子!辣,是泼辣,更是狠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扑街短命鬼。
头一回,让贾瑞晚上悄悄的在隐蔽的穿堂等。
贾瑞呢,如获至宝,信了凤辣子的鬼话,真以为她像许诺的一样,会配合着把上夜的小厮们都放假,好让他乘虚而入。
结果摸黑摸入穿堂,被锁在里面整整一夜。
腊月天,穿堂风,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下来,人几乎冻死。
等回到家里,又被性情严厉的贾代善发现一夜未归,以为去了嫖娼赌博,被狠狠打了三四十板子。
这还没完,又不许吃饭,罚他跪在院子里读书,不补足十天功课不许起来。
冻了一夜,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在寒风冻地里读书,滋味可想而知。
就这,仍不死心,又去找王熙凤。
王熙凤见他如此,第二回整他,又约了晚上在夹道处的空房子见面。
而他呢?再一次上钩,还被贾蓉贾蔷当场抓住把柄,被逼着以赌债的名义写了欠条,动辄就是五十两,贾代儒一年还没这么多收入呢。
被两人勒索不说,数九寒天还被泼了一身屎尿。
也是他鬼迷心窍,合该一死。
就这样仍然执迷不悟,还是满心想凤姐。
其实他未尝不明白上回是心上人同贾蔷贾蓉做的局,但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贾蓉两个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三天两头上门勒索银子,他怕祖父知道,天天过的胆战心惊。
精神上相思病重、唯恐事泄,金钱上债务是个无底洞,学业上祖父逼得又紧,更兼两回冻恼奔波,因此心火夹攻,一病不起,眼看要不成了。
贾代儒只这一根独苗,千方百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寻医治疗,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几十斤,银子花了无数,一直不见好转。
后来不知从哪里打听了“独参汤”的偏方,这才去求王夫人。
可惜,管家的是王熙凤,老人家不知孙子早就把这人得罪的死死的,且这病还是这个狠辣女人做的局,竟然指望求到人参,实在可怜可悲又可叹。
贾瑞呢,自然不想死,这才在听到上门化缘的跛足道士声称能治“冤业之症”时,苦苦哀求治疗。
什么是冤业之症?冤鬼附身。
宿主的冤亲债主附在他身上,不是来讨债的,就是来讨命的。
讨命一定要把他折磨到死为止,讨债要叫他受相当的痛苦,还要花上一笔可观的医药费,那是他的债务。
这种病是无法用药治好的。
一般而言,佛家才会有这种说法,但当日上门化缘的却是个道士,还是个跛足道士。
可以想见,当时奄奄一息的贾瑞是如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喊着“菩萨保佑”求道士治病。
跛足道士就给了风月宝鉴,让他看反面,还说三天包好。
他呢,不敢看那面的骷髅,见正面是王熙凤冲他巧笑嫣然的招手,心神荡漾,轻飘飘的就去了里面,拉着王熙凤就是好一番云雨。
事了,王熙凤还像妃子送别皇上一样送他出来,把他喜的不行。
出来后,再看一眼正面,王熙凤又冲他招手,他魂儿便又去了里面,再次云雨一番。
好嘛,夙愿一朝得偿,一次两次哪够?三番两次下来,遗了一滩又一滩精。
到了最后一回,刚要出镜子,却见两个人走来,一个白帽子一个黑帽子,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要走。
他呢,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叫喊:“让我拿了镜子再走!”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可一点也不掺假。
想到这里,贾睿冷笑一声,薄唇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在夕阳下透着刺骨的冰寒。
贾瑞虽说暗恋有夫之妇并不光彩,但王熙凤竟然就因此要了他的命,将活生生的人折磨的病死,不可谓不毒辣。
别说贾蓉贾蔷三番两次的跑来勒索银子没有她的手笔,这女人不弄死他显然不会罢休。
草菅人命,凤辣子绝对是红楼女人第一。
既然贾睿今儿成了贾瑞,就不可能放过罪魁祸首,不管是王熙凤,还是贾蓉贾蔷,又或者跛足道士,警幻,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雄厚了,报仇才能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