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黑底红字旗飘在半空,就一个字:“昭”。

不多久。

“轰—”

一只几乎有一人半大的白额吊睛大虫被丢到方才众羽林郎们聚集的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为首楚昭身上玄甲骑服已见红,红色血液滴滴答答顺着他身上玄甲、以及手上银剑往下淌。

中郎将“哟”一声:“郎将,你今儿怎么亲自下去了?你箭呢?”

羽林卫中人人皆知,羽林将军楚昭除了马术外,还有一手卓绝的箭术,可百步穿杨,于三军之中取人头。

当年乌河族夸夫王第二子耶生和合就是被他于三百米外一箭射落马下,以致乌河族王庭大乱,被两千羽林郎搅了老巢,退回居庸关外。

但今日很明显,昭郎将未用他最擅长的箭,反而是亲下马搏杀的。

其亲卫与那副郎将道:“郎将今日未让我等插手,只令人围着,莫叫那大虫跑了。”

副郎将看着地上那几乎要比一个半成人都粗壮的大虫,“啧啧”两声,又去看地上拿了白布在那慢悠悠擦手的如美玉一般的郎君——

玄衣铁甲,血溅罗刹。

今日煞气可重得很呢。

“今儿怎么了?平时不是最讨厌弄脏你衣服?”

美郎君没理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掌心无论如何也擦不净的一块血渍,过了会,翻身上马,对着副郎将道:“剩下的你负责。”

说着,一扯缰绳,调转马头便走。

亲卫们忙跟上。

不一会,一行六骑就消失在骊隆山脉。

只留副郎将吃了一屁股的烟,在那骂了声:“毛病!”

而后,对着陆陆续续回来的羽林郎们,以及拿着纂笔在那记的书记官们道:“好好记,回去再算功!”

一校尉却将那大虫包了牵过来:“将军,这大虫…可如何是好?”

“送去国公府!这还要老子教?”副郎将翻了个白眼,嘴里骂骂咧咧,“都什么人啊,屁股还要老子来替你擦…”

北郊离皇城最近。

楚昭一路疾驰,不一会就到了玄武门,守门的侍卫一见他,连忙打开拒马桩,一行人疾入皇城,不一会儿就到了宫内。

宫中不可行马。

楚昭将马和缰绳交给圉官,便大踏步进了去。

二道门。

三道门。

无一人敢查这位一身披血的羽林卫郎将,真正的天潢贵胄。

楚昭将这么进了太极殿偏殿。

偏殿的太监卫阚儿一见他,忙迎上来,嘴里喊着“哎哟我的昭殿下哎”,“您这是怎么了”,一边替他将身上的甲胄解了。

窄袖骑服上也淌了血。

偏他肤色白,发黑,这一身下来,便如从罗刹地狱出来的冷美人,引得周围宫婢眸光浮动。

甲胄解了。

楚昭走进偏殿的浴池。

四方浴池,竹管子一拉,常年热着的水便从那镂龙纹管道里流出来。

不一会儿,池子里便已热气氤氲。

楚昭站在池边,四位宫婢过来,低眉顺目地为他宽衣解带。

血顺着他冷色的赤足,滴滴答答往下淌。

宫婢们看一眼,便有些心惊肉跳。

只在要解中衣时,其中一人指尖才触到楚昭胸膛,就被卫阚儿拽到一边,指着鼻子骂:“贱蹄子,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郎君这儿的规矩?”

“婢子有罪!”

那婢女忙跪下去,只是跪下去时,还是忍不住往上看了一眼。

却只看见清癯俊逸的郎君,此时竟看起旁边池壁上的一副天宫瑶池图,浸在烟气里的那张脸,深邃如刀,白似美玉,却冷冷淡淡,仿佛她永远够不着的天。

她的视线吓了卫阚儿一跳,“滚滚滚!都走!”他跳着脚将人都赶了,然后诞着一张脸到楚昭面前:“郎君,那婢子实在不懂规矩,待奴婢调教好…”

楚昭却已经踏入池里。

就在卫阚儿以为今日之事就这么过去了,却见靠着池壁的郎君忽而懒懒散散道:“让那人明日不用来了。”

卫阚儿心里不由骂一句痴心妄想的小婢。

这侧殿多轻省的活啊,偏要去犯昭郎君的忌!

面上却带着笑:“是是是,郎君,明日奴婢必便打发了她。”

楚昭闭上眼去。

他半倚在浴池,池内氤氲的白气缭绕在他身侧,卫阚儿看一眼那浸在烟雾里那张脸,忍不住想,这样的美色,便是他这样净了根的太监,都忍不住想多瞧上两眼。

何况是宫里这帮情窦初开的小婢们呢。

只是也不知将来,是何等样的人,才能掳了这位冷郎君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