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
赤水河的冰棱…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秦良玉勒马崖顶,望着永宁城头飘摇的"大梁"旗,忽想起二十多年前,马千乘教她读《纪效新书》时,在"奇袭"二字旁画的朱砂圈。
"白杆兵走落魂涧!"她解下鸳鸯战袍抛给副将。
"三更前攀不上西城墙,就地割断绳索——莫给奢贼报信!"
暗夜里突然飘起芦笙调。奢崇明最宠爱的七夫人…正在城楼唱《竹枝词》,曲中却混着铁器碰撞声——那是石砫兵在用苗刀削制冰爪。
这个七夫人大有来历。她本是永宁芳名远扬的美女,能歌善舞还有身难得的好武艺!令奢崇明这老货很早就对其上心,却又很无奈。
她与永宁一位猛士自幼青梅竹马!猛士由奢崇明亲兵起步,年纪轻轻已升上了游击……
作为枭雄的奢崇明大局为重。三年多前,他暗咽口水看着她出嫁。新婚不久该游击出征辽东……
终于等到今年初,传来浑河全军覆没的噩耗!老奢这才迫不及待送上关怀,软硬兼施将美人变成七夫人。
七夫人每夜都吹思念的芦笙调!让老奢也无可奈何。但他不知:七夫人的“亡夫”就在重庆……
而崖下百丈深溶洞里,两千白杆兵正嚼着王九送来的安南槟榔,用狼毒花汁涂抹眼睑抵御瘴气。
子时三刻,永宁粮仓突然火起。奢崇明冲出寝殿时,正撞见七夫人…将白杆枪捅进侍卫咽喉。
于是,这位密谋袭占了重庆!又在成都城外连破七营的枭雄。此刻,赤脚在结冰的城砖上狂奔!腰间玉带扣上还挂着半截《平蛮策》——正是南党密赠的平叛方略。
"报——!"传令兵在娄山关摔断了腿!"重庆送来三十车铁蒺藜,说是贺秦将军的破城之礼!"
秦良玉抚过铁蒺藜上"长兴"铭文!想起决意战死的七夫人。心中黯然:不止欠王九的情,还欠了个交代……
而铁蒺藜下的桐油木箱,里面却还装着…浑河之战缴获的建奴重甲!弟弟、侄儿、最骨干的那些人,可都在那一战中。
"给儿郎们换上。"她将建奴牛尾盔掷给马祥麟:"让永宁百姓看看,咱们比鞑子更像索命阎罗!"
成都郊外·望江亭
奢崇明长子望着…制作精美的"忠勤伯"匾,突然将酒坛砸向江心:"等到明廷册封?坟头该长草了!狗日的南党!说好的必破成都呢?"
坛中飘出张浸血的丝帛,正是半年前徐弘基亲笔所书密约。副将急忙打捞,却发现江底沉着上百个同样酒坛——每个坛口…都系着阵亡将士的腰牌。
“且战且退吧,都能活着撤到水西就是胜利!其他事…暂时莫想。秦良玉刚攻占了永宁!王九在重庆练兵数万,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奢寅打着酒嗝,声音中透着从未有过的苍凉!从裂土封王到丧家之犬,他恍如做了场梦。
此刻的奢崇明……
"报!梁王,水西来使说...说咱们是丧家之犬!"探马话音未落,东边天际突然亮起三色烟花。
奢崇明踉跄跌坐虎皮椅——那是他与安邦彦约定的"斩白杆"信号,此刻却在水西成为漫天嘲讽。
而安邦彦?